话音未落,明溪跪坐在床边脚踏上,双手紧紧包住秋檀冰凉的手,边哭边说道:“姐姐别哄我了,血都渗出来了我怎会看不见,若是疼便掐我的手吧。”
秋檀涣散的目光落在小丫头哭红的鼻尖上,心里却泛起了丝丝暖意,嘴角颤了颤,安慰的话终是未说出口。
苏宥棠和白芷立于六皇子府朱漆大门前,她神色沉静,唯有交叠在身前的指尖微微收紧,透出几分心绪。
白芷上前半步,迎上来小厮微微颔首,“这位是丞相府嫡小姐、定西伯夫人,特来拜谢殿下赐药之恩,不知殿下可在府中?”
小厮目光在苏宥棠腰间悬着的玉佩上一扫,立刻躬身道:“夫人在此稍等,小的这就去通传。”
转身时又迟疑着补了一句:“只是殿下昨日寅时才从宫中回来,不知是否……”
苏宥棠闻言眸光微动,唇角却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无妨,若是殿下不得空,改日再来拜访也是应当的。”
小厮微微点头朝府中而去。
不多时小厮匆匆折返,在府门前深深一揖:“殿下请夫人入内。”他领着到了前厅,对着白芷说:“殿下吩咐请夫人单独入内,这位姑娘请在此稍后。”
苏宥棠颔首转身道:“你在此等我。”说罢抬脚随着小厮往内院行去。
她在书房门前驻足,透过半开的雕花窗扉,只见他一袭玄色锦袍正执卷而立,袍上金线螭纹在晨光中流转。
她正欲行礼,已传来清冷嗓音:“免了,苏小姐亲自前来,定不是为了谢什么劳什子药材吧?”
“殿下,我的贴身丫鬟秋檀身中蛊毒,听闻府上有大祭司,望殿下相救。”
苏宥棠没有绕圈,话音方落,书房内骤然一静。
萧瑾聿手中书卷“啪”地合拢,眼尾微挑,“苏小姐消息倒是灵通。”
他将书卷放下,抬手为自己斟了一盏茶,“只是大祭司五日前已启程回南疆,此刻怕是……”苏宥棠呼吸一滞,攥紧了拳头。
萧瑾聿眸色渐深,又带着几分侵略意味,调转话头:“听闻苏小姐同裴将军已过了和离文书?”
“殿下连这等府中琐事都了如指掌,是惦记着给我做媒?”她忽的抬眸,鬓边的海棠步摇随着她后撤的动作轻晃,萧瑾聿忽然低笑出声,伸手替她扶正微乱的步摇。
他俯身靠近,龙涎香混着药香将她萦绕,温热气息拂过她耳垂上的坠子,“做媒?我倒觉得,与其劳烦媒人……”
那双含笑的眸子直望进她慌乱的眼底,看见自己在她瞳孔里的倒影,“苏小姐何不亲自瞧瞧,我这人可还配得上你?”
“殿下说笑了。”苏宥棠讪讪一笑,藏在袖中的手无意识地攥紧。
萧瑾聿闻言眼底的笑意凝滞,许是唐突了?
片刻后从她头上取下一只钗环,行至书案前,拂过青白釉瓷瓶,钗尖划破他修长的食指,血珠顺着指尖滴到瓷瓶中。
苏宥棠见状,惊呼一声:“殿下!”
萧瑾聿恍若未闻,将钗环重新簪回她发间时候,不经意擦过她耳际,瞬时指尖发烫……
他后退半步,声音低沉:“让她服下,不出一日,蛊虫尽数而亡。”他顿了顿补充道:“若有实体,可划开将其滴下,见效更快。倘若无效,差人来找我。”
“不必急于答复。”他将瓷瓶递到苏宥棠手中,瓶身还带着他手指的余温,苏宥棠忽觉那温度烫得惊人,像极了她此刻藏不住的心跳。
萧瑾聿俯身一揖,行的是最端正的士子礼,他抬眸时,眼底翻涌的情绪不加掩饰,“萧瑾聿钟情于姑娘。”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却撞上了身后的沉香书案,萧瑾聿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掌心抵在书案边缘,苏宥棠后腰硌在案角,退无可退。
她抬眼看向他,眼角的泪痣猩红。
屋外传来脚步声,他收回手顺势退开三步,又成了那个疏离矜贵的六皇子。
唯有落在苏宥棠耳畔的最后一句话,轻得像是错觉。
苏宥棠稳稳站定,“谢殿下相救,臣女告退。”她福身行礼时,发间步摇纹丝不动,端的是世家贵女无可挑剔的仪态。
他看着她挺直的脊背,微微开口:“苏宥棠,你可知……我不是谁的婢女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