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后,让人撤了残局,恰在此时,灯光猛地垂落,迅速暗下来,只留下几圈偏深的彩灯,和舞台的灯光。
桌面中央亮起小夜灯。
“味道怎么样?”何昱看着郑淇喝了口他据说得有四十多度的酒。
后者表情简直精彩万分,皱着眉咽下,五官都皱缩起来,侧头咳嗽了几下。
此人硬是强撑着回答,“还好。”
何昱打量着他脖子瞬间漫上来的一层粉红,心说这模样看着不像太好。
台上的乐队已经开始弹奏,驻唱歌手也带着吉他坐在中央开唱,今晚的主题是民谣,轻缓悠扬的节奏飘荡在酒馆里,让人绷紧的思绪跟着慢节奏舒缓下来。
身周原本吃饭时吵嚷的声响渐渐变成小声的低语。
间或夹杂摇骰子的碰撞声和笑声。
何昱拿起一盏甜酒饮下,咂摸着觉得自己像在喝奶茶,就给郑淇递了一杯,让他漱漱口,从高度数的酒精冲击里脱身出来。
“玩骰子吗?”
郑淇对酒吧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便饶有兴致,“怎么玩?”
“给你玩个简单。”何昱拿来桌角的两盅骰子,向他简短介绍规则。
郑淇脑子转得快,几句话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人取一杯酒放在手边,“来。”
何昱虽然在数学上实在力有不逮,但玩起这种游戏,还是挺能应付,徐岱儒都不敢跟他单独硬碰。
他熟练又潇洒地晃动手里的骰盅,几下后不轻不重地落回桌面,冲郑淇比了个手势,示意他照做。
郑淇紧跟其后,停了动作后掩着手看一眼自己的点数。
何昱:“你先。”
“二个二。”他斟酌片刻,谨慎报数。
“三个三。”何昱想都不想。
而后每回答一轮,何昱都紧逼着跟在他后头,完全没多加思考,像逗弄人似的。
何昱:“开。”
“你确定?”
“开。”
何昱直接掀开自己的骰盅,抱胸等着郑淇算点数。
郑淇点了点,自己琢磨半天的报数居然还是大了,“我喝。”
何昱愣了一下,“哎,你再算算,我给你放水呢,你怎么还挂了。”
“……”郑淇都已经喝上了,闻言回以他不信任的眼神。
“我真没想太多,就想带你先体验一轮,速战速决。”何昱捂着额头笑,“郑老师,你这是太菜了还是太倒霉了。”
郑淇麻木,重重放下酒杯,“那再来,下次我让你喝。”
“啧,刚新手包已经发放完了,接下来我上认真的了。”何昱把骰子捡回去,重新开摇。
果然如他所说,后面几轮,多半还是郑淇喝上了。
然而何昱也不太关心谁输谁喝,自己一边玩着,无论输赢一杯接一杯地喝。郑淇输的那些还没他喝的一半多。
甜酒多半留给了郑淇,他手边挨着杯高度特调。
“你能行吗?喝这么快。”郑淇忍不住问。
“你看看上两局谁输谁赢,是我清醒还是你清醒。”何昱笑着看他,眉眼蕴着生动的光。
真是上头了,平时只会摆出张臭脸的人笑成这样,明灭的灯光下覆着层艳色,不明所以的人大概真会被这副表情迷惑。
郑淇的视线从他的双眼滑落到他上扬的嘴角,刚喝了酒,上面带了一点水渍和更深的色泽。
“你以前出来跟别人都这么玩?”郑淇敲了敲他手边的一堆空杯,“不是说就来听听歌么。”
“也不是,我以前基本就属于听歌玩手机的那拨,懒得听他们吹牛聊八卦,无趣。玩游戏也输得少,能喝上两杯就算多。”何昱举着杯回忆,漫不经心,“今天……心情好吧,放假,想喝就喝了。”
他没有跟郑淇提到,以往的朋友多是些半生不熟的人,还有些他看到就烦但迫于客套只能出场敷衍的人。这些人喜欢谈家庭,谈朋友,谈学校,哪个都能让他不顺心,没当场掀桌就已经不错,想让他喝一杯纯属活得不耐烦。
只会在和徐岱儒单独约的时候喝多一些。
“少喝点,我怕晚上拖不动你。”郑淇皱眉。
“不慌,有你徐哥在,打个电话,劳动他来就行。”何昱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边喝边把自己笑得呛着,“反正我也不重,也就比你轻个百八十斤,你都能把我扛回去。”
郑淇:“……”
他已经听不懂这个酒鬼在说什么了,简直和上回的徐岱儒一个德行。
何昱并不牛饮,但他喝得乱,几种酒左一杯右一杯,嫌不够过瘾还找经理要完整的两瓶自己调。
“第一次营业,多多包涵,这叫作昱哥严选,喝下此酒,包你英语上145。”何昱一手靠在扶手上支着头,一手举着他自己瞎捣鼓出的作品。
酒杯里液体颜色由浅至深,底下是片深蓝,还丢了几颗水果进去,看着着实不错,如果不是在郑淇眼睁睁看着他把高度酒一股脑往里倒的前提下。
简直捧着个炸弹似的。
郑淇毕恭毕敬地让开他要递过来的动作,“谢谢昱哥,饱了,您自己享用就好。”
“哎,你这小伙看着年轻,怎么这么没用呢。”
郑淇叹了口气,已经数不清这是此人第几套剧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