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他搭档多久了?”
温澈站在慕容真身侧,看他运笔如飞地在空中写写画画,碧绿笔杆下挂着的一只猫形玉坠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十一年了。”慕容真将画出的墨痕推出,目光仍专注地落在远处的战局上。
“哦?你们自幼一起长大?”温澈的语气多了几分亲切,“你今年多大了?”
“我长他两岁,今年十九。”慕容真转头看温澈一眼,又迅速转回去继续施术。
“不错。”温澈微笑着点头,目光顺着墨痕的方向望去,那些黑色的轨迹如灵蛇般缠绕在叶胜周身,既为他扫清背后的威胁,又为他指明进攻的路径。
在慕容真的指引下,叶胜游刃有余地在机关人中穿梭。挥刀间隙,他忽然想起方才十七道长对他说话时的神情。除师父外,他没有别的长辈,可师父虽然会摸他的头,却从来都不会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和他说话……
“嗖!嗖!”
两道墨痕如箭矢般击碎扑向叶胜的机关人。慕容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别分心!”
叶胜一个腾跃,望了眼远处观战的三人,扬声应道:“知道!”双刀舞出漫天寒光,卷起的疾风摧枯拉朽般扫过战场。木屑纷飞间,机关兽的咆哮与金属碰撞声交织成一片。
温澈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红色月光下那道敏捷的身影。少年像头初露锋芒的幼兽,在敌阵中肆意冲撞,每一刀都带着蓬勃的生气。
“真好啊,”他忽然轻声叹道,“胜儿也平安健康地长到这么大了。”
慕容真结印的手微微一顿,转头望去,仿佛见到十七前辈眼底有泪光闪动。一旁沉默的刀疤脸前辈投来视线,慕容真急忙低头继续施术,心内暗道:他这些年,其实过得并不好。
温澈在徐澄照的袖子上蹭了蹭眼角,顺势按住他那只跃跃欲试的手,徐澄照拍了拍他的肩,目光转向战场,叶胜已利落地解决上百只机关人,正朝他们奔来。
他脚步轻快,几个起落跃至慕容真面前,虽是对他说话,眼睛却亮晶晶地望向温澈:"怎么样?我很厉害吧!"
“厉害厉害,叶胜最厉害。”慕容真面无表情地鼓掌,语气毫无起伏。
温澈笑道:“早听闻叶家小太岁‘天之骄子’的名号,不仅箭术百步穿杨,刀法更是精妙绝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慕容真心道:不是‘天骄三子’吗,怎么就剩他一个了……再说那支箭不也被你轻松接住了......
叶胜耳尖发红,连连摆手:“前辈过奖了。”
看着他喜形于色的模样,徐澄照用肩膀碰了碰温澈,眼神意味深长:[他跟陆希夷有什么不同?]
温澈狠狠踩了他一脚:[不准乱说!]
下山途中,慕容真用手肘撞叶胜:[小心为上?人家夸几句,你就找不着北了。]
叶胜收了刀,也在心里回应他:[哼,他肯定不是坏人!]
行至半山腰,又一波机关傀儡涌来。叶胜刚要拔刀,徐澄照的手已按在他肩上:“我来。”
叶胜一怔,徐澄照又补充了一句:“我很强。”
叶胜被他拨开,愣愣地退后一步,转头对着慕容真露出笑容:[他又说了一遍。]
慕容真也微笑:[是啊,我听到了。]
徐澄照取下木剑,抬手挥出一道金光。
剑气如划破夜空的曙光,所过之处,漫山遍野的机关傀儡瞬间灰飞烟灭。
慕容真和叶胜愣在原地,目瞪口呆。
他们认得那张狂的金色剑气,为长留姬氏一门独有,长留山积雪千年不化,姬氏先祖见了雪山之巅日照金山的绝景,参悟数年,开创了一套“煦阳剑法”。内门弟子若没有三十年修行,绝对发不出这一剑。
“我突然想当剑修了。”
“我也是。”
叶胜和慕容真一齐转头看向徐澄照,四只手竖起拇指,眼中闪着崇拜的光芒:“前辈!!好强!!!真的好强!!!”
徐澄照收了剑,也竖起拇指,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走回温澈身侧。
四人继续下山。徐澄照转头看着温澈:[十七,我是不是很厉害?]
[哼,胜儿看着你的眼神,我都有些嫉妒了。]
[不要嫉妒,你的侄子就是我、咳,我是说……]
[什么?]
[没什么……]
温澈看他一眼:[莫名其妙。]
徐澄照低咳一声:[你怎么夸了他却不夸我?]
温澈有些无奈:[你跟小孩子比什么?果然还是没长大。]说完,他大步向前,跟上走在前头的叶胜和慕容真。
徐澄照快步跟上,不依不饶:[我本来就很年轻,你也夸夸我。]
温澈瞥他一眼,面具下那张脸,的确比叶胜大不了几岁,于是敷衍道:[夸你夸你,十二最厉害。]
徐澄照心满意足:[那是自然,我比你两个侄子加起来都厉害。]
温澈轻哼:[是啊,你的心性也和他们并无差别。]
徐澄照身形一顿,随即快步追上:[我没有。]
[你就有。]
[我不是。]
[你就是。]
……
一道骨头爆裂声响起。
“头好痛……”司空渊捂着脑袋,脸色苍白了几分,抬眼看着叶洵,“说到哪了?你唯一的朋友……是叫叶松雪?”
“你的那群东西,看来也没撑多久。”叶洵向远处看了一眼。
司空渊虚弱地笑了笑:“毕竟我被打伤了,伤得很重呢……那都是些什么人啊,你去帮我去看看嘛……”
叶洵没有回答,对着井口轻轻一抬手指。
水面翻涌,漩涡骤现,倒映的月亮被吞噬其中,一道湿淋淋的人形怪物破水而出。它浑身光滑,头颅上没有五官,覆满碧绿苔藓。在叶洵的授意下,无声无息地朝落霞山方向涌去。
司空渊惊叹道:“哇,难道这是叶听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