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莎试探着伸出一只手指扣上他的纽扣,这次他没再抗拒。
“想什么呢,自己脱。”塔莎一掌拍到他胸膛,“速度快些,待会应该会有人来查点衣服数量。”
本紧盯着她的眼眸,探究的眼神似乎在追究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我才不会在这种小事上面骗你。”塔莎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本这才心甘情愿地脱了被他穿得乱糟糟的燕尾服。
“站直。”塔莎双手按在他的肩膀,等他放松下来才一颗一颗地把他的衬衫纽扣解开。她的指尖细嫩白皙,乍眼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手,两人又对站着无言,之间升腾起来的气氛就慢慢变得莫名微妙了。
塔莎一颗一颗地往下解,剥洋葱似的熟稔,可本却是生平第一次——第一次有人这样细致周到地替他宽衣解带,再一一梳理好。
对塔莎而言,则是——
好硬实的腹肌。
要不是关系差,她就要忍不住蠢蠢欲动要摸上去的手了。
抚平衬衫上的褶皱需要上手摸,塔莎的手停在半空,然后径直抚了上去,带着点指尖的燥热。安静的空气里,本一呼一吸都尤其明显,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谁的呼吸渐快起来,带着另一个人的呼吸也稍微粗重了些。
“你摸够了没有?”本不耐烦地质问,小卷着的发丝一翘一翘,丝毫没有威慑力,令人心悸的,自然是底下凉薄的双眼。
塔莎略略心虚地说:“这是必须步骤好不好?”
当然,里面有多少是她的私心就不知道了。
总之,被他一说,塔莎的速度瞬间提升得飞快,似乎一点也不想被看出自己的私心,可速度一快就显得她心虚。
她一抬头,对上本那双澄澈深邃的眼眸,强装淡定地昂了昂头:“该走了。”
没说完,脏衣服就被塞到了本的怀里。她命令道:“处理掉。”
她忽略掉本的冷嗤声,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外走。现在倒是不躲着那些端着盘子或是打扫卫生的女仆了,她大大方方地对着扎着两个马尾辫的小姑娘行了一个绅士礼。
“我们是侦探助理,请问公爵大人是在哪里遇害的?”
—
阁楼。
“啊,你说得没错。”塔莎捏着鼻子喃喃,“臭死了。”
城堡最上端的一个阁楼空间很大,只不过倾斜的屋顶和堆砌的箱子让空间看起来狭窄不少。
暴雨过后,水珠渗进石头堆砌的墙壁,浸得一个个木箱发软发霉。上面还沾了大大小小的黑点子。这些只有长时间反复浸泡在雨水中才有的霉点。
不止这些,角落原来堆放尸体的地方爬满了蛆虫,还有苍蝇围着那里打转。尸臭味甚至能掩盖他们在泥潭里打滚的脏臭。
“我感觉我现在这里就要生病了。公爵怎么会愿意到这里来?”塔莎想不明白地支着下巴。
她捏着鼻子再大吸了一口气,声音变得细细尖尖,快窒息一样。
弄巧成拙,嘴巴大张吸了一大口空气。
“我想下去了。”塔莎叹了口气。
虽然这么说,脚步却还是站定了没动。
“或许,他不是在这里被杀害的?”塔莎说完以后,立刻抿嘴憋气。
本淡淡:“有可能。”
“可是,上来要爬木梯。谁的力气那么大,能够抱着一个僵硬的死尸上来?”塔莎下意识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又觉得不对,“以防真的有这样的大力士……本,把打火机拿来。”
阁楼只有被灰尘蒙住的一扇小窗,没有光线透进,看东西都没办法看真切。
本随手一掷,塔莎手忙脚乱地接。
“至少别帮倒忙。”塔莎一边生气一边摁动机关,火焰起,灰蒙蒙的周围终于被擦拭干净一般地清晰起来。
只是照到地面上大小不一的脚印时,塔莎发愁起来。
那些发黑的脚印上还有被碾碎的蛆虫尸体。
糟糕透顶。
“那些蛆虫尸体上面的脚印应该是后踩上去的。”
塔莎寻到一处,就招招手让本跟着过来看,“这个脚印……啊——我忘了,这两天下雨。”
她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她也没指望本能听懂,正打算解释。
“你的意思是说,脚印的新鲜程度受空气湿润影响无法分辨?”
“正是此意。”塔莎点头,诧异地瞄他一眼,“很专业嘛。”
被忽视了。
她自己尬笑两声,“那就从别的地方入手好了。”
“……”又闷又潮湿的空间让她脑子难以灵活运动,
她率先站起来往外走,“我受不了了,先下去。”
“等等。”
“什么?”
本径自夺过了他手上的打火机,照亮了一处细微且难以发现的细节。
忘记了捂鼻子的塔莎凑上前去仔细查看,被恶臭味熏到的同时不禁赞叹:“你这眼睛倒是很灵。”
脚印与粘粘糊糊的各种昆虫尸体覆盖重叠,他还能精准的找到拖拽尸体的痕迹。
“那么,”塔莎愉悦地打了个响指,“这里不是犯罪的第一现场。”
“不过,我们还没有看怀特先生的档案,说不定他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一有点值得高兴的,塔莎就又忍不住唉声叹气。
塔莎继续道:“我想瞧瞧公爵的尸体。”
“已经腐烂了。”本却笃定道。
“我知道。只是……”塔莎犹豫了半天,眼神辗转直到对上本不理解的视线,才说:“你知道神秘杀手吗?”
“神秘杀手?”
“没错,我查过侦探社的档案,有一些是怀特先生以前经手过的案子。有一位连环杀手——其实也不能算连环杀手,他杀的人比较随机,之间没有关联。只不过都是贵族男子,总而言之,他现在还没被抓到,于是各大侦探社都把这名神秘杀手称之为——神秘杀手。”
本挑了挑眉,神情仿佛是愉悦的。
“我怀疑是他杀的。”
塔莎转回脑袋,于是错过了本神情转向晦暗的瞬间。
“为什么?”他声音沉沉。
塔莎沉吟了一会,总觉得脊背发凉,她搓搓脖子上不断冒出的鸡皮疙瘩。
“因为霍尔德公爵与之前的受害者有共同点,比如:他们都是贵族男子?”塔莎撇撇嘴,“我猜的,得去看看受害者的伤口才能确定。”
她没有回头,直接下了阁楼,于是忽略了背后离她极近的刀刃。
本在她离开后,愣了愣,冷着脸把刀收了回去。
再次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