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父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有答应,面色凝重了几分,浑浊的双眸也多了些难忍。
他长长叹息。
“是我拖累了你们。”
“阿耶说什么话,没有阿耶我们怎么能长这么大?”温杳和温母还没出声,温小四先是皱眉道,小家伙嗓音清脆,“阿姊手艺这么好,不卖吃食可惜了。”
小家伙不懂什么朝廷政策,只知自家阿姊手艺比一些个酒楼还要好。
温父没出事前,温家生活尚可,温母时不时便会买些外面的吃食改善伙食。
“阿姊也这么觉得。”温杳笑,“娘、阿耶,靠手艺吃饭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我总不能一直在家待着,能替你们减轻些压力,我心里开心。”
“可你……”
温母仍犹豫,“你今年十四,按理今年就该把亲事定下。”
“娘,我暂时还不想嫁人。”温杳又道:“如今圣人支持女子读书科考,或有一日,圣人也会支持行商呢?”
“阿耶,若你遇见娘亲时,娘亲为生活所迫行商摆摊,阿耶会因此而看低娘亲吗?”
温父想也没想便道:“你这是什么话,阿耶怎么会因为你娘行商而看不起她?只会心疼。”
“这便是了,娘和阿耶不愿我行商,无非是觉会有人因此看低我,但那人若只是因此便看不起我,又怎么可能会是良人?我觉得行商,还能帮我筛选夫婿呢。”说到最后,温杳眨了眨眼睛。
温父温母最终被她说服。
“若不行也不要丧气。”温母叮嘱。
“娘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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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干就干,温杳磨豆子时便抱着摆摊的心思,吃过早食,她推着家里的货车就去了集市。
温母本想跟着一起,温三醒了,她需哄着温三吃饭,且家中一老一少都离不开人。
倒是温小四偷溜出来,跟在温杳身后,出了巷子,她才跑到温杳面前,笑的宛如偷了腥的老鼠,好好一双杏眸,硬是被她笑出几分猥。
“你呀,等回去定要让娘好好揍你一顿。”
温杳点了点温小四额头。
“阿姊一个人出来,小四不放心。”她补充,“娘也不放心。”
“人小鬼大。”
温杳瞥了眼,没赶温小四离开,这会儿已经走了有一刻钟,再把她赶回去,谁省的路上会不会出什么事,不如让温小四跟着。
“权当阿姊在夸小四。”
卯时三刻,一大一小赶到集市,这会儿集市上五家有两家卖的都是早食。
而这两家中,至少有一家卖的是馎饦。
另一家卖的则是胡麻粥。
又或胡饼。
温杳卖的豆浆和豆花在这之中,突兀显眼。
一来便引了几人围观。
“小娘子卖的这是何物?”一书卷气的青年瞧着温杳罐子中乳白色的豆浆、纯色弹口的豆花。
“这是豆浆,这是豆花。”
温杳笑着解释,顺着她又掀开豆渣饼,她原不打算卖豆渣饼,温父温母尝过都觉得不错,她这才起了心思,不过人吃的豆渣饼和老牛吃的不同。
这些豆渣饼她是混着鸡蛋液煎的。
“这是豆渣饼,郎君要来一些吗?”
“豆渣?”
这位青年听后一惊,“豆子渣做的吗?”
“郎君可以先尝一尝,不好吃不要钱。”说着,温杳掰开一块豆渣饼,挑了其中一块大的,递给了面前这位小郎君。
“好香的味道。”
还没吃,他先是感叹,再看这豆渣饼,青年眸中少了轻视。
吃完一块,青年立刻道:“这豆渣饼多少钱一块?给我来五块……再来一碗。”他思索片刻道:“劳烦小娘子把豆浆倒入扁壶。”
温杳接过对方递来的扁壶。
一碗豆浆倒下还有空,她干脆又盛了些倒满。
“多谢小娘子。”
“郎君客气了,好吃再来,豆浆四文钱、豆渣饼一文钱一块,总共九文钱。”
有了人尝试,温杳的小摊人渐渐多起来。
辰时末,她准备的豆浆和豆花尽数卖完,便是这般还有人排着队。
一些吃过的觉不够吃、又或自己吃过后决心给家里人带一份,不少都是第二次排队,甚至有第三次排队的。
温杳宣布卖完,周遭一片哀嚎声。
“小娘子怎不多准备些?尤其那豆花,吃起来滑嫩可口,淋上糖浆……那叫一个美味,我带回家,我家娘子三五口就吃完了,全然没了昨儿那埋怨劲儿,自她怀第二胎,整日吃不好睡不好,快愁死我了。”
“狗屁!分明咸口的豆花更好吃。”
“谁家好人吃豆花吃咸口的,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白瞎那么好的豆花。”
果然,甜咸党之争不分时代。
众人争执之际,温杳带着温小四悄悄走了。
巳时末,二人回家,温母正在家中浆洗今天的衣物。
一件衣服3-5文钱不等。
她洗一天能赚百八十文,在江州勉强糊口,再想买些别的就不够了。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