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没说实话。
“郭掌柜,我今日来是真心实意地和你谈合作,可你却不肯对我吐露心声。”
孟允抒直视着郭掌柜,道出他的心声:“你不同意我的想法,恐怕是因为我的身份特殊吧。”
郭掌柜装起了糊涂,笑着问孟允抒:“孟社长何出此言?”
“经此一事后,众人都已经知晓,黎民报社的孟社长是刑部郎中许大人的夫人。我身为探官,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流言蜚语。”
只是对现在的她来说,即使撤掉伪装也不会影响报社的口碑。
“在你看来,既然我有这层关系在,只要能借助你们的力量成立报业行会,事成之后我就会过河拆桥,所用的手段比起如玉行会有过之而无不及,你的境况比现在更糟糕。”
她挽起衣袖,向郭掌柜展示她手臂上的疤痕。
“我和官府的关系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我要是官府喉舌,或是手眼通天,哪还至于去刑部大牢里受刑?许郎又为何遭到皇上猜忌,甚至还要靠到处求人才能将我救出来?”
在民众眼里,这些伤疤俨然是孟允抒的荣誉勋章,她进过牢狱的履历也让《黎民日报》更加富有含金量。
对于郭掌柜这些无权无势,却稍有家资的商人来说,比起官员降罪,他们更担心不能赢得民众的喜欢。
孟允抒这番话让郭掌柜稍稍放下心来,但他仍有顾虑:“虽然文昌书坊有过售卖小报的经验,但并没有一套严整的规矩,从事报业相当于从头开始。我担心……”
孟允抒明白郭掌柜这是在向她索要托底的保证,于是会意地说道:“请郭掌柜放心,你所担忧的事我们都早有准备。”
说着,孟允抒摆出了她能提供的帮助:“在你的生意走上正轨之前,我们会尽可能地帮你减少损失。”
“既然孟社长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也不该再推辞。”郭掌柜冲孟允抒笑笑,却话锋一转道,“只是近日《黎民日报》的销量不佳,即使你准许我们偷摸着卖报,它也不可能弥补我们的损失。你看……”
从郭掌柜的口气中孟允抒听得出,这桩合作已经基本谈成了,只是他还在试探自己的底线,想要从中获取更多利益。
鉴于这种情况,孟允抒不再退让:“郭掌柜,正如你所说,黎民报社近日也是举步维艰,这已经是我们所能拿出手的全部筹码了。若是你觉得还不够,实在不愿同我们合作,我也不会勉强你。”
她佯装惋惜地叹了口气,起身离席道:“但日后我们要是真的做成此事,恐怕就没有虚位留给郭掌柜了。我原本念及你与我交情不浅,想要继续和你共事,只可惜你没能给我这个机会。”
换句话说就是,如果郭掌柜不趁着黎民报社衰微的机会来加盟这个项目,回头等他们缓过劲来了,他后悔都来不及。
“等等。”郭掌柜赶紧撵上孟允抒,在她出门前拦住她,对她赔着笑说:“孟社长误会了。你看,我一句话还没说完呢,你着什么急。”
他请孟允抒重新坐下,再为她斟满了茶水:“关于此事我还有些地方不甚明白,还请孟社长与我详谈。”
文昌书坊的加盟让孟允抒的信心倍增,直到晚间快要下工时,她还在轻快的哼着歌。
她的歌声在办公室大门被敲响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孟允抒改口说道:“请进。”
萧谨言将门推开一道缝隙,探出个脑袋问:“孟社长,你这会还忙吗?”
“不忙。怎么了?”
萧谨言转过头去,一把将身后的人扯了出来:“他一天闲得没事干,到处走街串巷的,还只当旁人和他一样清闲,我怕他打扰你。既然你没什么事,那你们聊。”
说着,他瞪了一眼萧睿言,对方则无视他的警告,向孟允抒报以灿烂的微笑:“孟社长,好久不见。”
萧谨言顿时觉得自己身为兄长的颜面扫地,只能对萧睿言指指点点一番,关上大门退了出去。
趁着这会功夫,孟允抒已经向萧睿言回了礼,请他在桌前坐下后笑道:“睿言,我这一月不在报社,你可没少偷喝我的茶。”
萧睿言用手指摩挲着面前那茶盏上的纹样,气定神闲地答道:“在这场风波中,我好歹也算是出了不少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孟社长总不至于小气至此,连这么点茶叶都要同我计较。”
“大恩不言谢。”萧睿言一个人把他和萧谨言的心眼子都长去了,孟允抒也不和讲那些弯弯绕绕的话,直截了当地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一来是探视你的伤势如何,二来是询问你的计划施行得可还顺利。”萧睿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着补充了一句:“三来是想和你聊点许大人的事。”
“许郎?”孟允抒疑惑道,“他怎么了?”
孟允抒看得出萧睿言极力想控制自己的笑意,但他始终没能成功:“你可知道朝中诸位官员都说,近日许大人性情大变?”
孟允抒反应过来,萧睿言说的应当是许昭主动与其他官员结交的事。在她向许昭提出两人接下来的行动方针后,许昭就坚决地贯彻执行,据他所说,他已经取得了极为显著的成果。
可就算这是一桩好事,萧睿言也不至于乐成这样吧。
孟允抒满腹狐疑地点头:“知道,是我让他这么做的。怎么了?”
“没什么。难怪许大人如今比以前热情上千万倍。”
萧睿言笑了一阵,轻咳几声坐正身子:“我待会还有其他事,我们言归正传。”
为了节约时间,孟允抒只好先放下心中的疑惑,将注意力转移到正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