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礼安有没有中邪,慕凝不知道,但是她觉得将绣布买回来,拆拆补补忙活了一个下午的自己,怕是中邪了。
天色沉了下去,棺材铺里安静得只剩咝咝绣线声,忽地“咔哒”一声,棺材铺的门被推开了。慕凝一惊,手一抖,银针顺势割破了她的指尖,鲜血霎时沁出。
她低声“嘶”了声,抬眼便见玄冥进来了,“玄冥大人,一整个下午,你去哪儿了?”
“江清宁府上。”玄冥道,眼神却若有所思的盯着慕凝手里的刺绣。
慕凝正在琢磨着玄冥如何进的了户部尚书府上时,却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迅速地想要将刺绣移到一边,却还是晚了一步,他已经将那绣纹上下打量完了。
“你这刺绣该不会想要拿去送给那个探花郎吧?”玄冥道。
慕凝被戳破了心思,颇为尴尬地点点头,旋即话锋一转,“玄冥大人,您去到江清宁的府上,可发现了她生前有何奇怪之事?有没有鬼的气息?”
“府上没有鬼的气息。”玄冥摇头道,“她是如何被鬼找上的,还不清楚。”
慕凝皱了皱眉,忽听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她起身走过去,刚拉开门扉的一条缝,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是谁,脸色霎时沉了下去,抬手就准备把门重新关上。
“沈掌柜。”门外那人笑得一派悠然,抬手稳稳撑住门,“你总不能见我一次,关我一次吧?”
来人已褪去了一身官服,换做了淡紫色的长袍,整个人眉目俊秀,风流倜傥中透着一股“我不讲理你能拿我怎样”的理直气壮。
“裴玖歌,你来又要棺材?”慕凝挑眉,语气不善道。
“不,这次不是。”裴玖歌懒洋洋地晃了晃手里的包袱,“这次,我是来投宿的。”
“……”慕凝脸色骤僵,“你说什么?”她说着作势抡袖,摩拳擦掌。
“沈姑娘!”裴玖歌眼见她要动手,连忙往后缩了一步,轻咳一声,“你殴打朝廷命官,可知是何罪名?”
慕凝眼皮一挑,反唇相讥:“那朝廷命官私闯民宅,又该当何罪?”
“沈掌柜还未出阁,这般家中留个陌生男子,若传出去,实有不妥。”裴玖歌一派正气凛然道。
慕凝听罢,怒道:“我的事又轮不到你来管,我还真是小看了你的厚脸皮,欠了棺材钱,如今还想在我这儿混吃混喝。”
裴玖歌却不怒反笑,从袖中取出一两黄金:“不白吃不白喝,近来桃灯节易出事,谁都不知道下个会轮到谁。沈姑娘从前救我一命,我自当护姑娘几日。”
他虽是对慕凝说这话,眼神却未有半分离开过玄冥。
慕凝心道:虽裴玖歌有些招人烦,但若是京城中再出事,他定是最先知道的人,而且他手里拿着的是黄金,有谁会和金子过不去。
裴玖歌趁着慕凝犹豫时,毫不客气地跨过门槛,本想直接站到玄冥面前,却目光一扫,落在了柜台上的那方半绣完的绣布上。
他眯了眯眼,道:“沈姑娘,你这刺绣不会是要送给他的吧?”
玄冥倚着立柱,神情淡淡地望着他,冷道:“我早上只当你是脸皮厚,没想到还无耻,一句话来说就是厚颜无耻。”
“这是给陆礼安的。”慕凝迅速将刺绣收回,嗓音里有团火在烧。
裴玖歌一脸恍然的表情,嘴角微翘地向玄冥低声道:“原来不是给你的啊。”
玄冥闻言,没有说话,手指却轻敲在立柱上,声音一下比一下重。
慕凝没有听到裴玖歌说了什么,但她已察觉到玄冥似乎有些不高兴了,定是这人又说了什么讨打的话,怒道:“你给我滚回去。”
裴玖歌却不怒反笑,道:“沈姑娘看人的眼光不怎么样?那探花郎除了生得一副好皮囊,无半点用处。不过,沈姑娘送人的荷包倒是格外的别致。”
他啧啧叹道:“我头回见姑娘家送荷包,送只看门狗的。我若是那探花郎,还以为你是钟意他家的狗。”
“裴玖歌,那是只羊,他是属羊的。”慕凝终是没忍住,直接对着他的左脸,给了他一拳。
裴玖歌吃痛似地捂住脸颊,笑意又多了三分痞气:“沈姑娘若肯让我在此借宿一宿,我来替你绣,如何?”
玄冥眉心轻蹙,冷声道:“你敢留下?”
“玄冥大人,先让他试试。”慕凝道,她望着手里的绣图,忽然有些泄气,这要是被陆礼安看了去,确实有些丢人。
裴玖歌坐在柜台边,手里拈着针线,神情懒散得像是在绣什么稀松平常的玩意儿。针脚刚落不久,慕凝就忍不住凑了过去,难道说这大理寺卿除了追捕逃犯以外,还会女红?
“玄冥大人,你看出来他绣的是只什么了吗?”她边问,边眯眼盯着那块布,“好像有点奇怪。”
玄冥站在一旁,冷笑道:“像是只狐狸。”
慕凝又凑得更近些,蹙眉道:“狐狸好像没这么胖吧?这圆头圆脑的,我怎么看着更像只猪?”
话音刚落,裴玖歌的手一抖,银针偏了一针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