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妄回到房间后,越想越不对劲,他觉得,自己似乎被苏瑜表面的柔弱给蒙蔽了。
苏瑜要真像看起来那么好欺负,就不会胆大妄为到坐在他旁边吃饭,还撞自己胳膊。
又被忽悠了……
江妄在心底骂了一句脏话,从床上蹦起来,开门,想去隔壁找回场子,可刚准备敲苏瑜的门,却见舒姨端着两盘水果上楼。
她一看到江妄的架势,立马把水果放下,拉着人下楼。
舒姨板着脸将江妄拉到楼下,远离苏瑜的房间,才开口:“小妄,你怎么老欺负苏瑜?”
江妄想说什么,被舒姨打断,“我今天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你把小瑜赶到餐桌最边角,后来又消遣人似的让苏瑜坐你旁边,硬是不让他好好吃饭。”
“我当时忍着没说话,没想到你现在又要去找他麻烦。”
她知道江妄学习不好,脾气也差,但她一直觉得江妄是个面冷心热的好孩子,没想到江妄背地里这么过分。
刚才黑着脸气势汹汹的,连她都心惊。
江妄被一阵教训,抿了抿嘴,“舒姨,你怎么帮他说话啊?而且,我根本就没做什么。”
他回过味来,“那小子是不是跟你告状了?”
“苏瑜一个字都没跟我说。”舒姨叹了口气,“其实你们的相处模式我都看在眼里,他平时都躲着你走,显然是怕狠了,你也别怪我多嘴,我今天实在是看不下去……”
有次她拜托苏瑜去负一楼拿一个东西,原本热心的孩子竟然一脸犹豫,一问,是江妄正在负一楼的娱乐室。
只要江妄回家,苏瑜就待在房间闭门不出,有次来楼下找水喝,都蹑手蹑脚,说是怕打扰江妄。
当时苏瑜拿着水杯,手指绞紧,低垂着脸小心翼翼的语气,听得她心里难受极了。
那样乖巧听话的一个孩子,被江妄逼成什么样了。
江妄不知道苏瑜给人灌了什么迷魂汤,无奈辩解:“我真没欺负他,那小子演戏呢!”
舒姨一点不信苏瑜这样的好孩子会演戏,正声:“行了,别污蔑小瑜了,上次你那个同学,就黑黑的叫陆鸣的,人家受邀来家里吃顿饭,你却趁着你爸不注意,把人拉院子里威胁,扬着拳头让他吃完赶紧滚,我没说错吧?”
厨房的窗户朝向院子,她当时在做饭,正巧看见。
此话一出,江妄无话可说,索性破罐子破摔,“是的,我就欺负他了。”
用同样的手段把苏瑜赶走是早晚的事。
“他就是来给我补习的,舒姨你没必要太上心,他过几天就走了。”
这话说得舒姨愣了一下。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把苏瑜当成了这个家里的一份子,希望两人小孩能好好相处,她也尽可能地帮帮苏瑜这个苦命的孩子。
舒姨想到什么,犹豫道:“你们不是快月考了吗?你要是成绩不好,他会走吗?”
每次月末,江妄就会迎来月考,也是江家最乱的时候。
江妄想到什么,靠在楼梯栏杆的边上,语调淡淡:“可能吧。”
毕竟,对方还没帮自己补习过,就算成绩不好,也不能说是苏瑜的锅。
不过明明是来补习的,却连表面功夫都不做,果真是有恃无恐。
现在,连舒姨都收买上了。
楼下的空气里还隐隐漂浮着鸡汤的香味,江妄看着站在自己对立面的舒姨,觉得自己产生的那点同情心简直可笑。
果然,他天生就跟这种软唧唧的病秧子合不来。
江妄见舒姨还想说什么,推着人进了对方在一楼的卧室,“行了,别操心了,早点睡,我明天不想吃面包了,舒姨给煮个鸡汤面吧?”
舒姨很快被转移注意力:“正好今天鸡汤剩了好多,明天加进面里,对了,以后别吃那肉松面包了,没什么营养,你还天天打球,消耗得多……”
念念叨叨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江妄身上。
将人安抚好,江妄上了楼,经过苏瑜门口,门底下漏出的光很快熄灭,明显是对方看他上楼,将灯关了。
意味着就算他暴力敲门,苏瑜也不会开。
江妄冷笑一声,将地上放着的两盆水果全部带进了自己房间。
*
月考临近,教室的氛围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连神出鬼没的江妄最近都安分地待在课堂上——
睡觉。
一截粉笔从讲台精准地飞到江妄头顶,砸出一声清脆的咚,唐建飞骂他:“快月考了还这么懈怠,困了就给我滚去走廊上站着清醒清醒!”
江妄被砸醒,表情蔫蔫的,也没跟老唐对着干,慢悠悠晃到教室外,靠着墙壁,垂着脑袋继续补觉。
苏瑜的座位靠窗,一偏头,就能看到江妄的侧脸,逆着光更考验五官和轮廓,可江妄骨相优越,从哪个角度看都无懈可击。
难怪这么多人不畏惧江妄的臭脾气给人送情书。
江妄会早恋吗?好像没看到什么明显迹象。
思忖间,江妄冷不丁地偏头,两人目光撞到一起。
这次,谁也没有挪开。
一个温润平静,一个冷漠敌对。
老唐在台上讲文言文讲得唾沫横飞,想到一个点,一时兴起,“苏瑜,你来讲讲这一句中的[而]是什么意思?”
江妄眼中明显出现了一抹幸灾乐祸。
苏瑜将对方的情绪尽收眼底,站起身,思索片刻,开口作答。
语调带着特有的沙和哑,却不疾不徐,不光将老唐的问题回答得一清二楚,还举一反三,引出了一个重要考点。
江妄:“……”
他听不懂苏瑜刚才叽里呱啦说的什么,可听得懂老唐嘴里的赞扬,
趁着苏瑜坐下的空挡,江妄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退出苏瑜的视野范围外,还不忘在心底吐槽,什么弱智问题?
老唐也该去进修下语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