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木栖安静地听她讲,修士越说越来劲,压低声音道,“说来我给那佛子也算过,佛子你知道的吧?天极殿那个。我就是好奇他的运势,没成想算成了姻缘,结果不出所料,是孤生道。”
“不过这也正常,别的佛修或许能还俗成婚,佛子不会,他们的身份与天性都注定了,不会有任何一道姻缘线绑在他们身上。”
游木栖捏住手里的红线,弯折的红丝纠缠绞紧,以诡异的姿态延伸入最外围绕着的线绳中。
“改变不了?”
修士哈哈两声,“改变不了。姻缘天定呐小道友。”
“你刚刚说的创世树,在哪里?”
修士摇头晃脑,情绪激动,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声音却压得很低,“传言那天幕秘境有一月老庙,上古大能以姻缘道在此飞升,庙前树亦修得正果,成姻缘创世神树。我给你的这道红绳,可是从那树上扯下来的,跟着它的指引就能寻到月老庙。”
修士神神叨叨许久,突然一拍脑袋,“哎呦忘记给你算了,我看看。”
修士双目紧闭,陡然睁眼,“算不出来,看来天机不可泄露啊,不过小友的姻缘线,已经出现了。”
游木栖将红绳一圈圈绕在指节,面上看不出情绪。
她继续在摊前坐着,客流量极其稳定,不管什么时候都无人问津。
倒是隔壁算命摊,突然说可以免费算姻缘,来凑热闹的人便多了起来。
游木栖看看依旧没人光顾的摊位,发了会呆。随后她顿了顿,从一枚剑羽的缝隙中扯出了一张符纸。看完上面的内容,她将摊上的东西全收了起来。
她离开后不久,一队人找来了这里,看见摆着摊招呼过往修士来算命的人,不由将她抓起来,“祠老道,你怎么又来这里招摇撞骗?”
“非也!创世树真的存在,姻缘天定,凡夫俗子愚昧不可懂!”
“又在胡言乱语了,她的痴癫症什么时候能好?”
“先抓起来送星道观吧,让他们把人看好,别再乱跑了。”
刚算了通姻缘的几个修士有些茫然地看着这突发状况,又低头看手心的红绳,不知该不该扔。
“抱歉各位,我们看管不力,该人名祠综,痴癫已有百年,言语无序混乱,算命之说不可信。”
最终几根红绳还是被人踩在了脚下。
“愚昧!愚昧!”执法长老一巴掌拍下去,祠综便不讲话了。
*
治神山驻地就在赤白宗附近,近些年两宗争大比的第一争得越发勤了,门下弟子相见光是说话都得擦出些火来。
孟西元下午赢了比试,晚上便没去自由擂凑热闹,在房内盘点今日收到的材料。窗口忽然传出动静,她看去,只见一抹红白混杂的身影翻了进来。
她一顿,指尖甩出几枚骨针,持扇飞身上前。游木栖就地一滚,闪着寒光的银针被随意掸开,扑面而来的折扇也被她以剑柄压了回去。
孟西元神色微凝,欲再反击,还未出手腕就一痛,折扇落了地,指戒刺出的针也被摁回机关中,心思来回间她从善如流跪下,语气真诚凄凄切切,一席招摇的流苏坠在地面,“我错了,道友饶命。”
落座后,游木栖将收拾出的纳物囊往桌上摆,“不杀你。”
孟西元捧着被接上的手腕龇牙咧嘴,闻言愣怔,上下一瞥她身上的道服,言语惊喜又似早有预料,“原来是游道友。寻我何事?”
游木栖摸出截符箓,往桌上一摆,“这是你的字条?”
接过半张符箓,那正面是画废了的符文,背面则写着字,满满当当占了整页:要炼本命法器不知找谁?要兑高阶材料不知市价?要卖废旧法器不知去处?来找我,统统来找我——神行客栈天字一号房,治神山铸器大师孟西元,业务广泛,价格可亲,诚信交易,童叟无欺。
孟西元看游木栖的目光顿时亲切起来,“是我随便贴的广告,没想到居然会有人看,道友想卖什么?”
游木栖想了想,“法衣,箭羽,石头,树叶,差不多就这些。”
“新的旧的?成色如何?法器符文可还在?成衣阵法几级?唔……算了,游道友,我能否看上一眼?”短短几句话,孟西元自发地将游木栖引为知己,说话也热络不少。
她摸出药膏给腕骨抹上,去接游木栖递来的纳物囊。神识一探便惊得缩了回来,沉默片刻后再次探去。
游木栖半晌未等到回应,主动问道,“如何?”
“……”
那坨黏在一起还散着污臭的玩意,不说是法衣她还真认不出来。
……怎么会烂成这个样子
还有旁边那些东西,她怎么还看见了她射出去的箭羽?
那些沾血的叶子又是什么鬼。
“这个材料挺难回收,你确定要卖这几件?”
“确定。”
“照破损度来看,你要真卖我,得倒贴点钱,”孟西元不看游木栖的眼睛,如她字条上那样实话实说道,“收拾垃圾还要点清理费呢。”
“不过,”她忙道,“没看错的话游道友是剑修吧?实力如何?”
游木栖摸摸腰间横出的剑鞘:“一般,只是会点剑诀。”
孟西元转了转眼珠,“这样,你陪我去采点材料,这些法衣我五千灵石收了,如何?”
游木栖低头看了眼那半截符纸,“一万。”
孟西元笑眯眯道,“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