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木栖瞧上去格外放松,反倒是几个劫匪散修如临大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绑人的那个。
“我这人就好斤斤计较。”
“……”王五狠狠吸了口气,问旁边人,“刚刚你下了多少软筋散?”
“三、三包。”
三包,金丹修士都能被放倒一整晚。加上对方的纳物囊都在他们手上,翻不出什么花来。王五的心这才定下一些。
“王哥,我们接下来咋办啊?”
王五心思百转千回,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又听那修士开口。
“如果我是你们,我会以凡晶石列五行阵,屏窥视镜,再用三昧灵火灼烧神魂,先毁人心智,再断其转世之路,以绝后患。”
“灭……灭灭灭人神魂!”
那几句话慢条斯理,若忽略其中内容,只会叫人以为是哪个门派的长老在教导弟子。可听到的人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安静片刻,王五扯过破天,剑尖重重抵在地上,发出一声铮鸣,“如此阴毒的法子,你真是道门修士?”
游木栖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红白道袍,“为何不是?赤白宗反投魔门了?”
“……”王五狠狠抹了把脸,剑刃刺出的寒凉已经麻痹了他半边身体,他扭头阴狠道,“她说得不错,去准备东西。”
李四摇头,“怕是有诈。”
王五向他传音,“未必不是虚张声势。她似乎料定我们不会如此行事,那我偏要把东西备上,挫挫她的锐气。”
李四略一沉吟,照做了。
几人拼拼凑凑,寻来了凡晶石。五行阵一起,雾色结界便笼在此处,本就寡淡的月色更是被阻隔在外。木天蜡点燃,幽幽蓝火窜出,分明只是小小一簇,却连点火之人也不敢再靠近。
王五服下几枚丹药,身体又热络起来。他重新拾起破天剑,掂了掂,掩不住喜爱之意。
剑尖抵向游木栖眉心,隔着一段距离,王五好似已经看见血线喷涌的画面,“我很好奇,你用这剑多久了?”
本以为不会得到答案,未料想这人完全不设防,闲聊般开了口,“十年吧,之前破天在我师尊那,不属于我。”
“现在也不属于你。”听她又搬出乌舟真人,王五面色冷了冷。
“你们大宗门的人,也就资源好了点,治神山那姜辽便是靠一把神剑声名大噪,若没了剑,你们又强在哪里?”王五将灵气注到剑上,对准了游木栖。
游木栖歪头:“想和我比一场?”
王五反唇:“想我给你松绑?”
他一扯嘴角,“我可不知公平公正四字怎么写,我就要你以现在的处境受我一剑。”
他转了下剑身,视线贪婪地扫视着,“也不知这破天威力如何。你们这种人,没了神剑——屁也不是。”
“我们不是来害命……”
王五挡住李四的话,“我有分寸。”
李四无意间瞥见游木栖的脸,只觉得那眼睛亮得惊人,心中不由生出森冷寒意。灵火跃动的赤焰散出诡异的香甜,他望向王五明显失控的模样,眉心皱起来。明明说好只是谋财,怎么到了要毁人神魂的地步。真做了这事,以后升境的心魔关该如何过。
破天不愧为开天辟地的名剑,只是这么举着都能察觉出它蓬发的气势,王五舔了下唇,攥紧剑柄,用了三成力挥去。
剑刃锋利,似含千钧之力,可这一剑却平平无奇,甚至连剑气都未散出。对面的人毫发未伤,似乎只有一阵清风被扇了过去。
“这剑……是不是还择主啊?”有人刻意压低声音道。
王五听了这话,面上一阵白一阵红,再次挥时用了十成的力,“真以为你们大宗高人一等不成,没了宝物不就是个废人!”
游木栖打了个哈欠,那一剑挥来,连她额前的碎发都没掀起。刚刚流光尽放的宝剑在王五手上似乎连根木棍都不如。
李四捂着嘴不敢说话,生怕王五一气之下把瞧见他狼狈样的人都灭口。
游木栖见王五气喘不止面上涨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累的,笑了笑,“高人一等没感觉到,该穷的人照样穷。但机会是挺多的,只要抓住一个,便能,唔,迈出走向富裕的第一步?”
李四却瞧见她的面色比剑面寒光更冷上几分,不由后退几步。
王五冷笑,“机会?想把剑骗回去?做梦。”
“谁说我要用剑的。”这句话轻飘飘的,坠地时都没什么重量。李四却面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被横出的一道剑气贯喉,当场血流如注。
在场四名筑基后期修士,均未料到游木栖还有一战之力,抢占先机的四道剑气同时掠来,将几人刺得只剩一口气。
王五一张嘴就喷出口血,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正松绑站起的人,“……剑……剑符?”
“市价五千灵石一张的剑符?买不起,”游木栖松开右手,居高临下地给他看指尖夹着的一小节断木,“我只是恰好比你认为的要厉害点,什么都能当剑使。”
王五又吐出一口血,冷风直往破开的喉间灌,心想定又是什么宝物。
游木栖将断木一扔,凑近木天蜡,指尖捻火而来,直直摁进在场一人的眉心,半死不活的人当即便捂着脑袋翻滚起来,脑浆自裂口溢出,嘴里不住叫喊着。
毁人神智灭人神魂的三昧灵火,是魔修才会用的东西。
那人受不住神魂撕裂之痛,挣扎着要自尽,手掌还未来得及拍向青筋暴起的额头,四肢便在外力下脱离躯体骤然往前飞去,齐整的断口撞上结界,很快便弹了回来。他仅剩的半个人被迫清醒,继续受刑。
游木栖出手极快,王五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同伴就已经四分五裂,自喉间溢出的一阵阵痛呵不断撞击着他的耳朵。
王五强撑着身子狼狈后退,嗓音极其沙哑,混着喉咙裂处外溢的血沫,将一句话扯得撕心裂肺,“你……你也配当道门修士?行这等手段,不怕遭天谴吗?!”
游木栖指尖攒着刚捻来的灵火,无动于衷地往他眉心一按,语气听上去格外大义凛然,竟说出了共甘苦同进退的腔调来,“你们都不怕,我怕什么。”
王五顿时目眦欲裂,扯着喉咙想说他们怕得很,却再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