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怀鬼胎,此事犹不了了之,最终竟至不欢而散。
两日后,司梵清家族传信到境月宗,让他归家一趟。他走得匆忙,除却纪云卿,并未向旁人提及。
丛玥得知此事,已是司梵清启程后的第五日。
昔日两人因丛蔚的身份闹得不大愉快,丛玥耿耿于怀,有意避开小师叔,不再招猫逗狗似的招惹他。
此番只当作小师叔是跟她置气,故意瞒着她,心底愠怒更甚。
这日清早,五师叔顶替小师叔领着小辈们练功,他性子软,长得慈眉善目,神似弥勒佛,小辈们都不怕他,练功时亦心不在焉,比往日散漫了不少。
六师姐有意无意地将丛玥上下打量着,忽地凑到她身旁窃窃私语:“小丛玥,小师叔不在,你近日兴致不高啊!”
丛玥听得心惊肉跳,故作镇定道:“六师姐,你说这话不害臊吗?”
陆情不以为然,试图挑破她的心事,加重语气道:“敢作敢为,你这是在心虚吗?”
丛玥矢口抵赖:“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陆情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问她:“你是故意装腔作势,糊弄我?或者说,连你自己亦没有意识到?”
到底比丛玥年长几岁,陆情早将她那点心事看得明明白白。不适当敲打敲打,丛玥未必能及时认清自己的对小师叔的心思。
丛玥听得云里雾里,“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怎么就糊弄你了?”
说完这话,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耳根腾地红了,她鬼鬼祟祟朝周遭看了一圈,同六师姐交头接耳,“你是指小师叔?”
陆情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面上流露出“孺子可教”的赞许神情,她追问道:“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喜欢小师叔?”
有什么遵循已久的东西轰然倒塌,丛玥抬手紧紧捂住耳朵,仿佛不去听,事实便不复存在。
然而,事与愿违,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老是神不守舍,总会想起小师叔。
丛玥略感不妙。
她忽地想起昔日翻墙进西院欺负小师叔,被师尊撞见,师尊意味深长的视线,欲言而止的神情……
丛玥不禁心虚起来。
倘若她当真对小师叔存了异样心思,便是以下犯上,不懂尊师重道,坐实了违背宗门规矩的罪名。
丛玥一时间心烦意乱,病急乱投医,只得向六师姐求救:“六师姐,若是喜欢会怎样?”
六师姐素来不懂循规蹈矩,给她支招:“切勿声张,暗地里谈情说爱更为刺激。”
闻言,丛玥两眼一黑,心下直叹六师姐不靠谱。
幼时,临行前娘亲叮嘱她谨遵师尊教诲,不可违背宗门规矩……她怎能违逆母命,公然地做一个离经叛道之人。
念及于此,丛玥暗下决心,往后尽量躲着小师叔,趁早将心底那个蠢蠢欲动的念头扼杀在襁褓中。
半月后,司梵清只身回到境月宗,察觉到哪里不太一样,总觉得日子趋于无趣,有什么东西不动声色地消失了。
次日清晨,他领着小辈们上后山修炼,却迟迟不见丛玥的身影,等候了片刻,司梵清低声问陆情:“丛玥在何处?”
陆情状似不经意地应道:“小师叔,丛玥往后跟着五师叔修炼。”话音一落,她几乎是同时竖起耳朵仔细听,一面小心翼翼地观察小师叔的反应,脖子都快探长了。
司梵清稍觉疑惑,性子使然,他并没有过多打听,略一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旺盛的八卦欲没有得到满足,陆情明显有些意犹未尽,安静地候了半晌,没等到下文,她只得规规矩矩地退回到队列中,盘算着怎么趁早给丛玥传话。
一连数日,司梵清都没有机会碰上丛玥,他莫名觉得丛玥有意躲着他,就像他曾经做过的那样,刻意避开她常走的路线、大抵会经过的地方……
夜阑人静,丛玥拖着疲乏的身体往东院去,埋头修炼一整日,浑身筋骨都快断了。
刚经过垂花门,远远瞧见一道颀长挺拔的白衣身影等候在院子里。只一眼,她便认出那人是小师叔。
跟见了鬼似的,丛玥忙不迭地将身形隐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桂树下。
她心慌意乱,慌不择路,一只脚勾到桂树下一块装饰用的石块,险些径直朝司梵清摔过去。
动静颇大,司梵清显然听见了,他转过身朝发出异响的地方靠近。
“丛玥?”
司梵清眉心微蹙,不解地望着蹲在黑暗里的人,蓦地想起年少时候,她也曾这样蹲在纪云卿院子里的桂树下,偷听他在宗主跟前控诉她的罪状。
“深更半夜,你蹲在树丛里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