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灯转红,车内一路很安静,自踏出医院,两个人仿佛在比赛谁先开口谁就输。
周蓑云盯着路面上勾肩搭背的AO,越发茫然,简辽燃没说让他奉献,婚约也不是必须履行,他大可拍拍手走人。
可做得到吗?
红灯转绿,简辽燃虽然没说话,手指却一路没离开过手机。周蓑云看他又挂断了一个电话,面色再度沉了沉。
手机来电,周蓑云刚想接,简辽燃一把拿过去,接了,说:“你打给他干嘛?我不接说明没到谈那步的时候。”
电话里简明观声音传来——你和小云回来南桐别苑,我和你爷爷都在家门口等你们。
简辽燃当即挂了电话。他把手机塞回周蓑云手里,打破双方拉扯的平静:“无论待会我爷爷他们说什么,你就按照自己心意来,不用被人情胁迫。”
周蓑云大体猜到是与后潮综合症有关,应了:“我知道。我还没想好。”
简辽燃:“大不了打一辈子针,身体是我的,跟你没关系。”
一句“跟你没关系”蛰人似的,周蓑云忍不住回他:“我也没拒绝,不是吗?”
“那你答应吗?”简辽燃反问。
“容不得人考虑吗?这个事我要帮了,是不是得帮一辈子?是不是意味着咱两得好一辈子?谁能保证一辈子?”周蓑云气急脱口而出,真实想法就这么被逼出来了。
简辽燃定住,将人快盯出窟窿来,压低声音问:“你想和我好吗?”
周蓑云噎住,他对简辽燃又不是没反应……
“我想。”简辽燃神色认真,“一辈子那种。”
车子猛地停在路边,老赵松开安全带,没拔车钥匙,朝后边匆忙打声招呼:“那个……我去趟洗手间。这儿是付费停车位,我已经给过钱了,能停两个小时……你们慢慢聊。”
老赵仓惶下车,狭小空间里只有空调呼呼吹着气。
简辽燃凑近了点,周蓑云的鼻梁也很高,但皮很薄,离近了能见到微小的青色毛细血管。
周蓑云眨了眨眼,慢慢将眼皮闭上,轻飘飘说:“从哥们开始……试一试吧。先试一……”
尾音被吞掉,他的迷茫好像找到了一个出口,涌进来了几丝清明,继而又沉沦进更大的迷雾中。
五分钟后,两个人端坐在真皮座椅里,面颊还带有燥意,简辽燃更甚。
可他开口的话是平静的,“我等会给焦叶回个电话,可以吗?”
“嗯。”周蓑云拉长了音,渐渐从僵硬中找回肢体感觉,“简辽燃,你懂我的意思吧?并不是要交往,只是先试试。”
简辽燃抿嘴笑,又凑过来:“刚才那个在试的范畴内吗?”
周蓑云蹂躏着自己的嘴唇,末了憋出一句:“那种程度还是允许的。再进一步我就翻脸了。”
简辽燃拍着胸脯,假装后怕:“吓死我了,还以为要被拉黑。”
老赵回到车里时,明显感觉氛围天翻地覆,有什么东西在他看不到的时候诞生了。他淡定地开车,说了一声:“回去吗?”
简辽燃拍拍他椅子后背,说:“赵哥,你这两天放假吧,我自己开车。”
“带薪的。”
后边这句话让老赵猛地回头,纵声朗笑:“谢谢简先生,谢谢周先生。”
“你谢我干什么?我又不给你发工资。”周蓑云赧然。
——
简明观和简老爷子在家门口足足等了四十多分钟,简老爷子偷觑简明观脸色,问:“你觉得小云能留下来吗?”
简明观扶着轮椅把手,反问:“爸你还想着让小云在家里当个吉祥物吗?”
简老爷子叹气:“那你说简家这么大的盘子,谁接呢?”
“我又没老,我还能再顶二十年。”简明观堵着一口气,他认为简老爷子着急让简辽燃接受家族生意,本质上是对他不信任。
简老爷子回头,人精一般眯起眼:“你是不是认为我看不上你的能力?明观啊,你什么都好,就是心地太软,尤其遇到江戒怀,更加容易乱。”
简明观忍住怒气,江戒怀一直是他迈不过去的一个坎,“我和根本就没关系。更何况他对小燃做了那种事……”
电梯门打开,简辽燃正好听见这句话,人高腿长迈出来,问:“哪种事?”
简明观一口气噎在胸口,反呛了肺,咳嗽起来。
简辽燃打开门,推着简老爷子进去,周蓑云缀在后边,几人在客厅坐定。
简辽燃一人发了一瓶矿泉水,摆了个请的姿势,说:“爸,你继续说。”
简明观很少上来,握着矿泉水哪哪都不太满意,“给你请的生活助理呢?家里连个热水都没有?”
“我三天两头都在外边,请个人在家里当招财猫吗?”简辽燃拧开瓶盖,递给简老爷子:“爷爷将就着喝,一时半会我还真找不到东西来烧水煮茶。”
简老爷子摆摆手:“喝茶我用得着上你这里喝吗?小云你也坐过来。”
周蓑云挪过来,坐到简辽燃身边。
简老爷子来回瞧两人,“刚出去约会了?”
“上医院了。”简辽燃直白回答。
简老爷子紧张:“谁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