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字念何,也就说你们的姓……”钟新澄讲课,想到哪里讲哪里,并不拘泥与他抱着的小学破烂课本。
何家两兄妹又是个大文盲,对于这种教学方式感觉哪里不对,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被动的跟着钟新澄,他讲到哪里,他们学到哪里。
学一个字算一个字,两兄妹如饥似渴的吸收着知识。
钟莹莹溜达过去听了几次,看三人都挺认真就没再管了。
快开学了,上头发了救济粮下来。
好些个村子兴致勃勃的过去领,却又骂骂咧咧的带着一车东西回村。
把所谓‘救济粮’拿到手,钟莹莹才知道他们为啥骂人。
领到的东西不符合预期,甚至完全不在预料之内,能不骂吗?
上头这次发的东西还挺大方,一个村十几麻袋呢,一家能分到一大袋。
忘了说了,各村的食堂因为没粮食,都倒闭了。
大家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上面对于这种情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人上报,他们就不管。
所以这次领了粮食,大家都是分了拿回自己家。
“嗬!这不喂猪的吗?”陈显英扯开那装粮食用的麻袋,伸手捻了一点粉末放进嘴里,一品她就知道大概成分了。
麦麸米糠混着极少的粮食打碎了,里面可能还掺了点树叶子还是其他啥东西,总之放到嘴里十分的剌嗓子眼,口感也很奇怪。
怪不得那些老家伙要骂人,交上去的都是精米细粮,往下分的时候又变成了比粗粮还要不如的麦麸米糠,搁她她也想骂人。
真就困难到这种程度了吗?陈显英忽然感觉有点可怕。
小地方闹灾无所谓,国家会管的。
但要是大面积的闹灾呢?还会有人注意到他们这个小地方吗?
陈显英把救济粮摆在家里最显眼位置上,然后把其他的细粮粗粮都收到大缸里,挪到地窖里,盖严实了。
“以后我们每天就吃这个了,一天吃两顿,晚上就不吃了,早点睡!”陈显英将救济粮里掺了些玉米面,搅和匀了,不至于太难以下咽和缺营养。
“奶奶,我不想吃这个!”吃一口,卡的要顺半天气,钟新澄没遭过这种罪,他吃不下去。
陈显英用手指戳戳他的脑瓜子:“你跟你姑姑还有姐姐每天都有鸡蛋吃呢,有什么咽不下去的?你出去看看,外面的孩子哪有这待遇?”
钟新澄嘴巴撇了撇,他知道,隔壁两兄妹吃的就是这种,老万不讲究,东西煮熟能吃就行。
两兄妹饿惯了,能吃饱已经是欢天喜地,哪里还会挑刺。
钟绍华一脸严肃道:“娘,村里的猪是不是该杀了啊!”眼见这人吃的粮食都不够了,现在人都开始吃猪食,那猪还能吃什么?
早点杀了还能多点肉,慢慢耗下去没粮喂猪,损耗更大。
“那猪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钟伟先也觉得该杀,但是提前杀了,年底怎么办?人家有东西上交,他们没有。
钟绍华沉思片刻:“就实话实说,没东西给猪吃了,杀了直接拖一半交到镇上,怎么处理是他们的事情。”
上头总不可能为了一头两头猪,断送老百姓的活路。
钟莹莹又带着村里小孩上大坝上挖白茅根了。
颍河的水彻底干涸,河道裂开一道道大缝隙,人踩在上面走也不会往下陷。
河里搁浅的河蚌鱼虾蟹被人捡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幸存儿也早已被烈日晒的脱水腐朽。
河堤上遍地都是的紫花地丁因为缺水,叶子焦黄一片,几乎见不着绿色。
孩子们挖白茅根的同时,顺带会挖紫花地丁,仅存的一丝绿芯带着根部,通通被撅出来放到篮子里去。
一铲子又一铲子,河堤松软的表层土被撬开,嫩生生的白茅根被挖掘出来。
钟莹莹可太喜欢这东西了,甜丝丝的,还能补充能量,馋嘴必备。
“姑姑(嚼嚼嚼)”
“这可真好吃!(嚼嚼嚼)
“你说这玩意咋长的呢?埋那么深,还这么甜!(嚼嚼嚼)”
连吃几天救济粮的钟新澄感觉嘴巴一点味道都没了,直到白茅根进嘴,他才觉察到味蕾复苏。
陈显英管粮食管的严,以前还有小甜水喝,现在喝个屁,啥也没有。
“好吃等下多挖点,还可以回去泡水喝(嚼嚼嚼)”钟莹莹也停不下来,空间里有粮,她没舍得吃独食,每天掺一点到救济粮里,全家一起吃。
“好,我要挖一大堆,回去天天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