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宫凡入室弟子,均可一人一个房间,独自居住,方便修行。
紫渊的房间虽简陋,里面却收拾得十分整齐。
两面墙上全都是装了药的抽屉,上面各自贴了标签。
紫渊已在里头烧开了小锅热水,捏碎一颗药丸的蜡封,将药化入水中,不一会便药香满屋。
朱达之不喜欢药的味道,只觉得十分刺鼻,连打了两个喷嚏。
紫渊将这一点药煮成粘稠状,又自抽屉里拿了一瓶紫极膏及干净的纱布,将唐翳的手拿过来看了看:“这伤,怕不是华月的剑所伤的罢?”
唐翳点头轻道:“是我自己弄伤的。”
紫渊“嗯”了一声:“华月的紫电剑,以阴雷之气注灵,若是她的剑割伤了,伤口四周应当会有灼伤的痕迹,不似你手上的伤口,隐隐在结霜。”
他把唐翳手上的血渍擦干净,从小锅里将药挑出来,混在紫极膏当中,搅拌均匀了,抹到伤口上,又用纱布仔细缠了。问道:“华月为何找你麻烦?”
唐翳无奈道:“华月师姐恼我上次比剑赢了她,又害她断了一柄剑,因此……”
朱达之听他这般说话,嘿一声冷笑:“你还华月师姐,嘿,她算哪门子师姐,小丫头片子一个!”
紫渊淡淡一笑:“这么说,此事倒怪我了。上次震碎她的剑,原是我的过错。”
唐翳轻声道:“若不是上次师叔及时出手,唐翳岂还有命在。”
紫渊摇头笑道:“其实阻了她那一剑,我有很多种法子。只是那一次,我因一件事情,与掌教真人意见相左,便隐隐有些不满,出手之时,不曾察觉竟把这股不满之气,发泄在了华月身上,碎了她的剑确实是出手重了。”
朱达之撇嘴:“她输了比赛就要拔剑伤人,走遍天下都没这个理!按我说,震碎她的剑算是轻的了。”
紫渊道:“话虽如此,然则清修之人,本不应心存怨怼。我是天若宫门徒,对掌门决议心生不满已是不该,更何况迁怒于其他人。”
唐翳听紫渊说起曾对掌教真人不满,忍不住问道:“师叔,你因何事与掌教真人意见不合?”
紫渊眸中的颜色一暗:“不过是件小事。天若宫后山灵气充盈,时常吸引许多修仙的山精兽类。我不过是建议掌教真人解缚地灵,让后山灵气大增,可令那些修仙的妖兽更加方便,吸取山间灵气罢了。只可惜掌教真人并不同意。”
唐翳想起之前月娘也提过,要在后山的林子里修仙,听紫渊这么说,便觉得解缚地灵,方便修仙没什么不好,问道:“掌教真人为何不同意?”
紫渊苦笑道:“天若宫是历代弟子修仙之地,守卫森严,解缚地灵便意味着后山一块再无守护天若宫的屏障,掌教真人出于宫中弟子的安全的考虑,是以不会同意。想来也是我思虑不周,过于天真了。”他将余下的药物收好,又道,“掌教真人让你去思返谷三天,算来时间正好,三天之后,你仍来我这里换药。”
唐翳点头。
紫渊想了想,又宽慰道:“华月娇宠,掌教真人其实心里明白,只是碍于当时一众弟子的说辞,又怕……”
唐翳不等他说完,接口道:“师叔,其实我都明白。”
紫渊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明白就好。”
朱达之将唐翳拖回房间后,就开始翻翻找找。
金雕因被朱达之骂了一句,又被唐翳赶了回来,便一直窝在被窝上。看到唐翳回来,呼喇一声,拍着翅膀,扑进他怀里。
朱达之一手拎了它的翅膀,将它从唐翳怀里揪出来:“你护主不力,今晚自个蹲到墙角面壁去!”
金雕咕咕两声,耷拉着脑袋,似乎十分委屈,被揪着翅膀也不敢挣扎。
唐翳将它自朱达之的手里解救出来,抱在怀里。
朱达之嘟嚷了句:“看你把它惯的!”又继续低头翻翻找找。
唐翳看他满屋子转个不停,奇道:“你在找什么?”
朱达之也不出声,只将唐翳的柜子翻了个遍,方才从里面找出个药盒,气哼哼道:“你当我不知道,那些混蛋贼着呢,打架从不在人脸上留伤。”他上前拉下唐翳的衣服,果然见上面青一块紫一块,怒道,“你瞧掌教真人家那妞儿,你不过推她一下,人家就敢当众脱衣要验伤,你这满身的伤,当时怎的不脱下来,好当场堵她的嘴!”
唐翳将衣服重新拉上,看了他一眼:“这般当场闹来闹去,岂不难看?”
“有什么难看不难看的,人家妞儿都敢脱,你还怕她?”
唐翳双手握拳抵住床沿:“我技不如人,打了就打了,也不需要谁来同情。”
“哟,唐大公子好骨气啊!”朱达之没好气的说着,抹了点药在自己手上,往唐翳背上揉去。
他手劲极大,唐翳闷哼一声,之后便忍住了,任凭朱达之怎么使力,都咬牙硬扛着。
朱达之又揉了几下,侧头去看他的脸:“没看出来你还挺硬气,你这么一声不吭,我还以为你疼晕过去了。”
唐翳微微一哂,推开他强行凑近的脸。
朱达之笑道:“你既这么着,我就不客气啦。哎,你也别怪师兄心狠,这些药就是要使劲揉了,才好散瘀的。”
唐翳闷闷应着:“我知道。”他浑身疼得闹心,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缠满纱布的手掌,暗自惆怅:这手上纵然伤好了,怕是也要留疤。到时候还不知要如何跟沈缨解释。
昆仑山侧峰处有一山谷,终日云雾缭绕,经年长青。谷中安静,鸟兽一类几乎绝迹,适合修道之人置身其中,餐风饮霞。故而天若宫便将其命名为思返谷,取其迷途思返之意,用以供宫中受罚弟子绝食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