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厌还想再刺入半寸,却被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以一个怪异扭曲的角度抓住了手腕。
“果然不能留你。”
冷硬的指节力度之大,几乎要将季厌的手捏断、捏碎。饶是如此,她也不肯退缩,用力将灵刃往前刺去。
手腕断裂的声音响起,季厌的脸色骤然一白,与此同时,她左手的法印成型。
金色锁链自四方而来,一圈又一圈的将男子缠住,魔气被扼住,他攥着季厌的手陡然失力,无力地垂落下去。
灵刃落地的声音淹没在锁链剧烈的抖动声与他的低吼声中。
“祸害……我要杀了你……”
季厌沉默着,用尚且完好的那只手捡起了灵刃,捏紧刀柄,走至他的身前,对准心口,再次刺了下去。
一股力道震开匕首的同时,她的手腕骤然失力,灵刃再次掉到了地上。
这次,她没有弯腰捡起,而是目不斜视的路过了法印和被困住的男人,倚在了靠窗的躺椅上闭目养神。
房中起了一股冷风,金色锁链依次断裂,几息之后,房内再次恢复寂静。
厚重的袍脚划过腿边,一道阴影笼罩了下来,季厌闭着眼,整个人懒散的摊着。
掩在手上的袖子被拨弄开,麻木了的手被刺激到,细密的疼痛再次席卷而来,她蹙了蹙眉。
“疼吗?”
“山君大人,看戏看的开心吗?”
一声低笑,匡星抬手轻柔地拂过她额上的汗珠,季厌不用睁眼也知道,他此刻只怕是愉悦的眉睫微弯。
“既知我在,何不求我?你若有求,我岂有不应之理?”
良久的沉默。
在感觉到阴影下次笼罩下来之前,季厌才开口道,“山君默许他如此行事,便是为了迫我向你服软吗?”
被揭穿了想法,匡星也不为所动。他嘴角噙着笑意,欺身捉住了季厌手腕。
“阿厌,给自己一个活命的机会不好吗?你何必这样油盐不进,给自己……徒增痛苦。”
腕间疼痛骤然加剧,偏生抓的还是那只断了的手腕……季厌抬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抬脚踹向身前之人。
匡星没有躲,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脚,然而蛇皮太厚,痛的却是季厌。
……
季厌忽然觉得有些疲倦,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尝过如此无力的滋味了。
她若无其事地躺了回去,没好气道,“山君作壁上观,既教训了自己不安分的仆人,又借他之手给我一些苦头尝尝,一切不都是山君想要的吗?我成全山君,山君应该高兴才是。”
匡星“啧”了一声,叹道,“聪明,可惜无用。没有预见和掌控局势的能力,你的聪明只会让你更加痛苦。明知身为棋子,却不得不走上既定的道路。”
“何不顺随一些……也好让自己过得舒服点。”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衣襟上别着的银色坠子垂落,晃晃悠悠的印着烛火之光,让人移不开眼。
匡星的模样说来也是好看的很,掩了妖魔之气时,一双桃花眼眸光冰冷。
明明有些倦怠似的微阖着眼,偏生又若有似无地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勾人意味。
他已与千年前截然不同,一举一动皆带着上位者的威慑,叫人不敢轻易触碰。
可季厌偏长了一身反骨,左手缓过劲来后,倏然抓住了他的衣襟,迫得他不得不弯下腰来。
环佩叮当作响,匡星的发丝滑过腕间,薄唇近在咫尺。
呼吸交缠,季厌颊上染上微醺的色彩。
她扯着匡星的衣襟再次贴近了些,“山君说的顺随,可是如此?”
匡星的面容掩在灯火下晦暗不明,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此刻她眼中竟生了几分情愫,似依恋,似诱惑,引着他凑上去,一吻芳泽。
在这却神洲,皮相之美向来是最不紧要的。但此刻能引得影子大人动心,匡星忽然很想知道,他较之那位又如何?
然而季厌不会给他答案,她整个人几乎都攀上匡星的时候,手骨乱动带来的疼痛让她突然清醒,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的不对劲。
她对匡星似乎有种莫名的依赖与喜欢,叫她忍不住亲近于他。
她的动作顿住,迷茫一瞬后,将人推了开去。
“山君大人,天色已经不早了。”
匡星短促地低笑了声,“这便赶人了?我还道你会做出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呢?”
季厌脑子有些混沌,听见他调笑的声音,不禁起了恼意。
她的目光在那薄唇上轻扫过,索性站起身来,将人推了出去,关上了门。
怎会生出这没来由的喜欢,果真是美色惑人?
季厌眉眼冷了下来,又想到匡星擅长蛊惑人心,兴许自己不知何时被他蛊惑了也说不准。
她念了几遍清心咒,将匡星的面容从心中扫去,再次思量起自己当前的处境,隐隐觉得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她明明是因为季衡才入墟境,留在这里也只是权宜之计,但她似乎对匡星生出了别样的情愫。
事情可一便可再,今日尚且及时控住,日后又该如何应对?
况且,又怎知她对匡星的感情,是否会一日又一日地愈发难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