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霜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缠成了一个巨大的剪不断理还乱的毛线球,让她无从下手,点点头,下意识地开口:“那……”
话刚开了个头,她却停住了。
“嗯?”
宋阅川没等到她的下一句,挑了下眉:“怎么了?还有什么想问的?”
原本是有的。
贺霜汀的目光挪向一旁。
她原本还想问:那如果他的妻子不是她而是其他人呢?
了解对方的口味、为对方提前购置一些生活用品、为对方及时解围……这样细致入微又润物无声,不论是谁,真的都很难不动心吧?
但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能问出口。
“也没什么。”贺霜汀摇摇头。
她才不要变成那种爱想七想八、整日做些无聊假设的人。
看着泡在水盆里的车厘子,贺霜汀随口道:“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不用了,大小姐还是站在旁边看看就好了。”
他轻笑。
虽然嘴上叫她“大小姐”,但贺霜汀听得出来,他并没有要阴阳她什么都不干的意思。
车厘子还在水里泡着,宋阅川手里动作没停,熟练地将芒果切块:“实在过意不去的话,就陪我聊会天。”
贺霜汀眨眨眼:“聊什么?”
宋阅川反问:“你想聊什么?”
贺霜汀想了想,诚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虽然领证已有月余,但他们像现在这样轻松地单独相处的机会却少之又少。
贺霜汀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找些什么话题和宋阅川聊。
“聊聊你喜欢的东西吧,”宋阅川想了想,提议,“或者给你推荐几部你喜欢的电影也行。”
贺霜汀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们这种日理万机的老板们都不怎么会喜欢看电影呢。”
印象里她认识的那些老板们,最喜欢看的应该就是股价消息和金融新闻了,他们和“电影圈”关系最紧密的时刻大概就是又包.养了哪个新出道的小明星。
“看得确实不多,”宋阅川说着,微蹙了下眉,抬手,“帮我把袖口挽一下。”
“哦,好。”
贺霜汀走到他身边,指尖小心地捏上他松散滑落的衬衣布料。
尽管动作足够小心,却还是免不了和他有些肢体肌肤上的触碰。
贺霜汀只觉得自己指尖那一小块皮肤火烧火燎的,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只好没话找话:“你平时都看哪些类型或者题材的电影?”
“都可以。”
“那有没有比较喜欢的演员或是导演之类的?”
她想从他喜欢的类型或是创作团队入手,给宋阅川推荐几部电影。
“……算是有吧,但她的作品我都已经看过了。”
宋阅川的目光从她白皙的手指挪到她垂着的眼睫上,如此近的距离,足够他看清她说话时睫毛细微的颤动,和眼下那片扇形的阴影。
他只有一个“喜欢”的演员,此刻就在他的面前。
而他已经看过了她所有的作品。
“好吧……那你让我想想。”
这倒让贺霜汀有些犯了难,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没有了话题,她的所有注意力便尽数放在了手头的事情上——
她的指腹按在衬衣挺括的布料上,一点一点将他的袖子卷起来,指腹不可避免地时不时擦过宋阅川的小臂。
在肉眼看不出的维度里,她的指纹印在了他的手臂上。
“站在那儿干什么?”
挂断电话的贺彦峰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夫人正一脸笑意地看着厨房的方向,忍不住问道。
“嘘——”
颜羽回头睖他一眼,又瞥了一眼厨房的方向,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沙发上坐下:“这下我就放心了。”
“走吧。”颜羽拎着包站起身。
“啊?”贺彦峰继续疑惑道。
说要来女婿这里坐坐的是她,来了没坐几分钟就说要走的也是她,贺彦峰感觉自己已经开始搞不明白自己老婆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了。
“突然想起来,约了瑜伽课,快到时间了,”颜羽挽着贺彦峰的手臂,“走吧,你送我过去,司机已经在停车场等着了。”
“不是说要看看小宋这里还缺什么,给他们添置一些吗?又不看了?”贺彦峰眨眨眼,看向端着水果盘走出来的小两口,虽然不知道老婆为什么忽然要来又忽然要走,但他还是坚决贯彻落实执行老婆的决议,“你妈突然想起来瑜伽课的时间快到了,我们这就先走了。”
“这就走啊,不留下来吃点水果喝点茶了么。”贺霜汀挑眉。
虽然句式是问句,但她却并没有真的想要挽留。
以她对她妈的了解,那瑜伽课才不是什么非去不可的行程——只能说明她妈已经对此行的收获很满意了。
不论她妈今天是为什么“突袭”她,总之现在看来应该是高分过关了。
贺霜汀松了口气,将父母送到门口,在他们的几番推辞下,还是勉强将人送到了电梯口。
看着电梯的数字缓缓变成“-1”,贺霜汀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终于放下,转身回了房子:“我等会儿再走,万一和家里的车碰上了又要想半天借口。”
宋阅川点点头,将水果推到她面前,示意她随意。
洗都洗了,贺霜汀也没和他客气,用一次性小叉子叉起一块芒果丢进了嘴里。
“你回来得太及时了,感觉再晚几分钟我就要圆不过去了。”
“别光看着我啊,你也吃。”
她抓了几颗杏子塞到宋阅川手里:“感谢宋总今天的‘救命之恩’了。”
她的动作幅度有些大,带出了几滴水渍飞到了宋阅川的眼镜片上。
“抱歉抱歉。”
“没事。”
宋阅川将眼睛摘下来,随手抽了张一次性擦镜纸将镜片上的水渍擦干净。
薄薄一片水印被他的指腹揉散,浸到擦镜纸上,彻底消失不见。
贺霜汀一边吃水果,一边将发生的一切讲给宋阅川听。
“幸亏你押题押得准,否则这一趟肯定露馅。那之前费劲做出的一切可全都白废了……”
她说着,目光落在宋阅川的脸上。
贺霜汀观察着他的表情,带着观察和试探。
宋阅川将镜片擦干净,重新戴上。
贺霜汀的视线立刻和他在半空中交汇。
宋阅川的手上沾着的水滴随着他的动作在皮肤上蜿蜒出一道近乎透明的痕迹,最终凝在了他的指尖上,摇摇晃晃了半天,最终还是承受不住坠了下去,摔散在光洁的茶几台面上。
与水珠一起落下来的,还有宋阅川低沉且富有磁性的话音:
“要不你直接搬过来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