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楠走近些握住了老太太干枯的手,老人泪如雨下,她拿起床头柜上的纸巾轻轻擦去,柔声道:“周奶奶,你好呀,我叫姜楠。”
老太太反握住她的手,力气很大,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一般,她轻喊出了那个名字:“韵韵,你回来了。”
姜楠正犹豫要不要纠正的时候,老太太微微泄了力,仔细端详着她的脸,又道:“你不是韵韵,你叫什么?”
姜楠回头看了一眼周庭勋,显然对方也没有想到,周老太太这时候又清醒了。她只好笑笑再重复了一遍:“姜楠,楠树的树。”
老太太说:“姜楠呀,你没韵韵漂亮。”
姜楠点点头:“对呀,您那边漂亮,您闺女肯定更漂亮。”
老太太撇嘴,倒也不哭了,只是那双苍老的眼睛仍是很红,她说:“你嘴甜。”
姜楠感受着手心的温度,微微发烫。她眼眸下垂,看不出什么情绪,心里波涛骇浪,她已经可以确定,眼前的老人是她妈妈的妈妈,是她妈妈的来处。
姜楠有想要落泪的冲动,但仍只是淡淡微笑,伸手整理了一下老太太乱掉的头发。
苏岑鸢吩咐佣人去取来熬好的药膳,姜楠接过,待佣人把床铺摇高之后坐在椅子上,对老太太说:“周奶奶,我们吃点东西好不好?”
老太太眼神空洞了一瞬,难得温顺地点点头,配合姜楠小口小口吃着粥。
周庭勋见状便叫医生撤去束缚带,并嘱托:“非紧急情况,这个就不要用了。”
医生点头离开。
饭后周庭勋取来轮椅,推老太太去花园里走走,姜楠一直跟在她身侧。
“奶奶,您看,那蓝花楹开得多好,”周庭勋指着花园角落的一颗蓝花楹树,枝繁叶茂,大片的花枝已经开出了院墙。
老太太还握着姜楠的手,慈祥地问:“楠楠,你喜不喜欢?”
姜楠点头,乖巧地蹲在她身侧,道:“奶奶,我很喜欢。”
老太太似乎又要哭了,哽咽道:“我家韵韵也喜欢。”
她说:“我家韵韵高中那会儿去外滩,见这花好看,非要她哥种。她不回家,这都十几年了,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闻言周庭勋和姜楠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老太太还是记不清很多事情。她能分清姜楠不是周姝韵,却忘了今昔是何年。
午后阳光刺眼,老太太药物作用下,这几年每天睡眠的时间多,醒着的时间少。眼下又困乏了,姜楠推着她回去休息,一直到呼吸均匀。
晚餐的时候周庭勋的父亲周卫东已经到家了,他今年五十多岁,身形匀称,不留胡子,看着十分年轻。但是很少笑,看着很严肃。他在电话里听苏岑鸢说过姜楠,以为再像能有多像,不曾想在餐桌上见到姜楠时,还是震惊得久久回不了神。
姜楠礼貌问好:“周伯伯好,我叫姜楠。”
姜楠原本打算和佣人一起用餐的,奈何周庭勋直接把她拉过来,正色道:“你是我的朋友,和我家人一起吃饭是应该的。”
周卫东许久才说:“坐下吧,海城吃得清淡,你也许不爱吃,这顿将就,下顿叫厨房做点你爱吃的。”
姜楠受宠若惊,连忙道谢。
餐桌上很安静,周卫东没办法把视线从姜楠身上移开,见姜楠有些不自然,叹息道:“抱歉,姜小姐,你和我小妹,太像了。”
“叫我姜楠就好,”姜楠说。
晚餐后,周庭勋和姜楠在老太太的小客厅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