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的意思是…”
俊美清贵的青年语气轻柔,面上带着温和的浅笑。
因为怕听的人在嘈杂的环境下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于是他便微微俯身靠近。
杜玲看着谢嘉运低垂眼眸时那如小扇子一般掩下的长睫,思绪飘忽了一瞬。
真长啊。
“…我这么说,你可能明白?”
面上一本正经,完全看不出来一心二用的杜玲立马点头。
“那就好,那我们继续来讲这个...”
杜玲恢复了专注,老老实实的认真听讲。
但也许分心就是像风寒一样会传染,从小就以专注认真的好性子被各位先生夸了又夸的谢公子,也忍不住在讲话之余,时不时的将视线落在自己的身前。
离得是不是太近了?
谢嘉运心想着,犹豫着要不要拉开点距离。
就在他的心和脚做斗争得时候,一匹骏马夹着士兵焦急的呼喝声一路闯了进来。
“屏州急报!闲杂人等避让!”
如同一盆冷水浇到了热锅里,溅起一片水花。
原本还在营地里四处走动的士兵顿时退散到两旁,在沈家军好奇的打量与屏州军担忧的视线中,骏马一路飞驰向主帅营帐。
谢嘉运收回视线,转向杜玲:“今天就先到这吧?”
早已合上书本的杜玲神色严肃,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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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里禁止任何人纵马,只有在传递十分紧急的战报时,才能额外破例。
自打那匹马闯进来后,将士们便知道有不得了的大事发生了。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一刻钟后,一道军令传了出来。
——西羌来犯,无伤势士兵迅速收整行囊,等候调令。
胡蛮因塞外不适合种植稻谷,所以每年秋收前后及寒冬之际便会出兵进犯大周。而西羌虽地势崎岖,但并不像胡蛮一般完全没办法种粮食,只是日子难过一些。
只是西羌人性子狠辣,哪怕是不需要的情况下,也爱抢点杀点。在关成业带兵驻扎屏州前,屏州的百姓们时不时便会受到西羌的侵扰。
关成业来之后,同西羌只交了三回手,便将对面打怕了,从此只敢在真的难以为继的情况下,才派小股士兵偷摸进屏州,抢了东西就跑。
此次西羌来犯,却是出动了大批士兵,比最开始同关成业交手时还要多,似乎是知道屏州兵力虚空。屏州的大部分将士都被调往通州讨伐叛王,仅剩的士兵们并不能阻挡西羌的大军。
将士们接到军令、收整行李,列队站好准备出发时,距战报传到关成业耳中才过了半个时辰。
此次领兵回屏州,主帅为童元良,副帅为卫指挥使徐威。
这两人同西羌交手多次,算是对面的老对手了。交由这两人回防,关成业放心。
“这里有沈明志的人马在,你们不必着急赶回来,一定要确保百姓们的安危。”
关成业对两人交代道。
“是!”
屏州局势未明,童元亮与徐威也不多耽搁,马上带着大军出发了。
站在一旁的沈明志摸了把下巴的胡须,朗笑道:“看来还是皇上料事如神啊!”
“若不是皇上提前派我等来援助国公爷,只怕这会儿国公爷要焦头烂额了。”
关成业拱手朝都城方向摇摇一拜,叹声道:“皇上圣明啊!”
“眼下剿灭反贼一事,便要劳烦沈将军与手底下的将士们了!”
沈明志“诶”了一声,摆手道:“国公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都是为皇上分忧解难,哪里要分你我呢!”
他一边说着,话题一转:“更何况,抡起同苏义交手的经验,我们可远远比不上屏州军。若是遇到了什么难题,还得国公爷来才行呐!”
“将军不必自谦,您那子侄神勇无双,不过短短几日便拿下了两城。”关成业苦笑道,“况且我这边的将士们,还能跑能跳的都出发屏州了,只剩下受了伤不方便出行的...”
“还好有沈将军啊!”关成业赞叹道。
两人又你来我往的互相恭维了两句,便各自回营房去了。
因关成业的官衔、爵位都比沈明志的高些,所以沈明志只能站在原地,目送关成业离开。
“老奸巨猾。”沈明志冷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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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因为之前在战场上受了伤还没恢复,所以没办法跟随大军回防屏州的杜玲继续过着她练武、看书、学习的生活。
杜玲正在用笔记录刚刚谢嘉运说的那些东西。
她会把这些记下来的东西带回去,每天晚上再抽一点时间出来看一看,记得更牢固些。
因为杜玲认字写字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写出来的字很大,花的时间会多一些。
谢嘉运并不会因为她“丑陋”的字和慢吞吞的笔速而感到不愉。恰恰相反,他觉得认真写字的杜玲十分的,怎么说呢。
谢嘉运思考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
那些下意识出现的词语好像都有些轻浮,让他不愿意轻易的用在杜玲身上。
哪怕对方并不会听见这些只是出现在他心里的声音。
为了让交谈的过程不要太枯燥无聊,谢嘉运在讲一段时间内容后便会同杜玲聊一聊,有时候时聊他在都城时的一些有趣见闻,有时候会聊杜玲在军营里发生的事。
“营里最近的氛围似乎有些紧张。”谢嘉运说道。
“嗯。”杜玲将最后一笔写好,把毛笔搁放在一旁。
她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淡淡道:“两边人马相差较多,自然会出现东风压倒西风的现象。”
特别是在其中一方的将领不仅不加以阻止,甚至还乐见其成的情况下,两军的矛盾只会越发深。
谢嘉运蹙了一下眉,见杜玲已经准备好听下一部份内容后,便不再停留在这个话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