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航的一番话倒是让于池心理无故堵了口气似的，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于池不自觉的摸了口袋里的打火机，心里有点烦闷，一时忍不住的想抽烟。

周航瞧着于池不讲话，只是眼神定定的看向一处，也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周航垂了头，仔细回想着刚刚有没有说什么不合适的。

“周航，要不要陪我去楼顶天台？我烟瘾上来了。”于池也不打算忍，从抽屉里摸了包黄金叶，又随手拿了窗台边的茶叶罐，香烟在手指间囫囵的转着圈，透着些微的急躁。

“嗯。走吧。我也想来一根。”周航笑着跟上了于池的步伐，他好像还没有和于池一起单独抽过烟。

楼顶天台的空气格外清新，沾染了天地间草木的气息，洋洋洒洒的在呼吸里铺散开来，使人麻痹的紧绷的神经得以片刻的舒缓。

于池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了吐了出来。看不见的急躁也被悄悄的抚平了。

两人走到天台的一个隐蔽的角落，于池抖了两支烟出来，递了一支给周航，另一支顺势含在了嘴里。周航也不矫情，直接将烟叼在了嘴角，伸了右手，勾了勾手指，意图要个火。

于池嘴角一勾，扯了一个半是无奈半是纵容的笑，掏了打火机出来，“叮”一声，接着是滚轴转了几下，窜出来的火苗映亮了周航的眉眼。

周航半眯着眼睛，主动凑近了火苗，越靠越近，直至香烟被火苗一点一点侵蚀化成点点星火。于池顺势也含着烟凑近火光，右手的打火机却被周航一把合上并夺了过去。

于池一时间有点懵，不清楚小孩想干嘛。不明所以的眼神透过镜片，投射到周航身上。

“别～急～”周航含糊的说着，深深的吸了两口，点点星火明明灭灭般闪烁奔跑起来。周航挪了步子靠近于池，低头叼着烟探向于池含着的香烟。

轻微的“滋滋”声在接触的一瞬间燃起了暧昧的烟火，于池含着的烟被点点星火燎原，心跳也仿佛不受监控般，在心口疯狂呼啸起来。于池握紧了右手，指甲压迫着掌心，退了一步拉开过分挨近的距离。

“你这些都是哪里学来的啊。”于池缓缓的吐出一阵烟雾，左手夹着烟，右手搁在天台的不锈钢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

“这哪要学啊。就是想靠近你。自然而然就做了。”周航转了个身，胳膊用力一撑，轻松坐在了不锈钢栏杆上。

“你快下来。这样很危险的。”于池立即伸出右手，连忙握住周航的臂膀，想把小孩扯下来。哪知道，小孩竟然纹丝不动，手掌下的胳膊分明使了力气。胳膊上的肌肉，一条条坚硬的支撑在肌肤之下，把皮肤拱成丘陵、沟壑，起起伏伏向边缘处交替。

两人力量上的悬殊再一次打击了于池，上一次是身高的事情。

“不会有事的。我高中的时候也经常这样坐在天台上。”周航弯了腰，垂眸去寻于池的视线，眼睛里汪着安抚和调皮，是年轻人专属的漫不经心。

“而且这样的话，我们可以面对面聊天。”总比两人对着空气聊天好吧。能清楚观察到于池面部表情的聊天，对周航而言，才是真实有存在感的。

“那你注意点。”于池也不再说什么了，小孩有自己的坚持。

指间夹着的明灭星火在夜空里闪烁，像是闪烁的信号基站，有来回有呼应。

“周航，你真得确定要考体制内嘛。不是说体制内不好。体制内工作是很稳定，福利待遇也都不错，外人看起来也很体面。可是，你毕竟还年轻，拥抱梦想的青春年华，不应该为了谁而改变。除非是为了你自己。”于池怕周航后悔，更怕自己成为周航以后懊悔的借口。

“池哥，你知道嘛。从小时候上什么兴趣班，再到考哪一所初中、高中，甚至就连我现在上的大学和就读的专业都不是我自己的选择。在我目前为止的人生里，99%的决定权都不在我手里。”周航苦笑了一下，他的童年和青春期好像被埋没在了一张又一张的试卷里，只知道埋头苦读，只知道一味的按着父母的计划走，却从来没有考虑过是不是有其他的选择。

“这是我第一次想要为了某个人规划我以后的人生。我不想再按着别人的期待活着。是因为你的存在，让我真正的开始学会直面自己。这样也不行嘛。”周航垂了头，表情藏在了夜色里，低落的情绪凝结成一张无形的网将其困住。

情绪是会传染的。于池不自觉的皱了眉，微闭着眼，狠狠的嘬着烟，呼出的烟被拂面的风吹散在脸上，熏得眼眶红红的。

“不是不行。我是怕你会后悔。但是，如果你想清楚了，我就支持你。”可能周航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他的支持吧，后悔什么的，等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