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微微蹲身，眼神锐利地望向了那被孙策踹倒了的胖仆妇，语速极快却思路清晰：

“你是何时发现孙小姐不见的？”

“她又是在何处不见的？”

“此事……还有什么其他人看见了吗？”

老嬷嬷原见那胆小仆妇被孙策吓得一句利索话都说不出来，心中正得意自己选对了人。

可此刻竟听得周瑜一连发出了思路清晰的三连问，内心则是狂跳不止，几乎要蹦出嗓子眼。

因为……

她并没有教过这仆妇该如何回答这三个问题。

多年的审讯经验使得她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

所以最开始筹谋此事的时候，她就只告诉了这仆妇要把握时机，冲过来喊出“孙小姐不见了”这句话。

至于其他的，她并没有多说，这仆妇也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说多错多！

况且……

公子本就是晚上急召她前来用刑，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她能反应过来采薇出了事，并安排好这仆妇已是难得。

又如何能够顾及方方面面？

老嬷嬷深吸了一口气，紧紧地掐着自己那枯瘦如柴的手指，竭力保持着冷静。

起码，她不能先这仆妇一步漏了破绽，害了采薇那丫头。

至于剩下的。

就要看这仆妇会如何反应？

以及……

采薇的命了！

老嬷嬷低垂着头，暗中抬眼观察着那仆妇的反应，她枯瘦的手指紧紧地掐进了自己的掌心，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

她看见那胖仆妇眼神茫然，本能般地直起了她那肥硕的脖颈，露出了她那张浸满了汗水的、不停颤抖着的面颊。

仆妇哆嗦着嘴唇，似乎竭力想要说些什么，回答自家公子提出的问题。

“奴……奴……”

那仆妇的嗓音极其沙哑，喉咙里还不时地发出了“嗬嗬”的抽气声，就好像嗓子里卡了些什么东西似的。

周瑜微微蹙眉，虽是对仆妇这迟钝的反应略有些不满，但还是温声安慰道：

“不急……”

“喘口气，慢慢说！”

仆妇闻言更是激动不已，眼珠几乎要暴突出来，死死地盯着周瑜那张近在咫尺、宛若神袛一般的俊美容颜。

她艰难地抬起手，颤抖着指向了老嬷嬷所站的方向，咿咿呀呀地拼命想表达些什么：

“公、公子……”

“我、她、都是。”

“都是、是她……让我……”

听了这话，周瑜的眉头不由得又皱紧了些，对仆妇这失态的行为表现出了几分不悦。

他沉着声音，冷声说道：

“说清楚……”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老嬷嬷那双混浊的老眼死死地盯着仆妇颤抖着指向自己的手，心跳几乎要停止。

这仆妇……莫不是打算拆穿自己？

可是。

她究竟是怎么敢的啊？

难道……

她不在乎自己那个犯了事的小儿的命了吗？

无论老嬷嬷心里怎么想，那仆妇却还是在断断续续地说着：

“孙、孙小姐……”

“她没、没。”

“都、都是……是她……”

这话一出，冷脸站在一旁的孙策也忍不住将目光移向了这仆妇，语气又是焦急又是暴躁地问道：

“小姐没什么？”

“你倒是说清楚啊！”

周瑜则是微微垂眸，若有似无地朝着老嬷嬷的方向瞧了一眼，似乎还带着些警告的意味。

只此一眼，老嬷嬷瞬间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她的脚底板直直地冲上了天灵盖，冻得她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不。

不行！

不能再让这个愚蠢的仆妇继续说下去了。

否则……

就算是自家公子现在未曾发觉什么，可是以他的聪明才智，事后也定会看出她在其中所做的布置。

到了那个时候。

不光是采薇这丫头……

还有她！

都别想有什么好下场！！

这般想着，老嬷嬷那原本佝偻的身躯猛地绷直，浑浊老眼中也陡然爆发出了一股近乎疯狂的决绝。

她藏在袖中的双手早已蓄满了力，做好了不顾一切扑上去，阻止那愚蠢仆妇说出真相的准备。

没事的！

她就只需要冲上去，假意搀扶那愚蠢仆妇，实则暗中警告于她，再高呼一声“蠢婢休得惊扰贵人”转移了主子们的注意力。

就能够成功圆场了。

至于会不会有什么后患，她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然而……

就在老嬷嬷上前半步，打算强行拽住那仆妇的千钧一发之际——

“呕——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