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兮咔嚓咔嚓啃草,顺道朝旁边挥了挥手。
“尊上,出了什么事吗?想得这么出神。”
藤苍道:“你知道血玉髓吗?”
“我知道,透明红宝石,看久了会觉得害怕。印象里芜华夫人好像有一颗,说是可以探明世间邪祟。”
“我也记得这话。”
他还在回忆,倏地定了下眼神,“驱魔队在附近。”
“要换地方吗?”
“嗯。”
他们离开没多久,驱魔队的灵犬抵达,跟大黄对叫半天,驱魔队队员敲门再搜屋,毫无收获,离开时朝大黄撒了一包忘忧散,大黄打了个哈欠,趴在原地睡着。
“难不成是被带去魔界了?”一名队员问。
领队,即之前那位去给城主送信的弟子道:“为救大师兄,哪怕是魔界也得闯。”
“明白!”
*
云离双腿抽动两下,抻着醒来,目光扫荡一圈,不是他自己的房间。
还困惑着,几人进屋,为首的中年人着侍女在桌上放晚餐,快步过来,问云离是否有需求。
“这是哪里?你又是谁?”
中年人道:“我是这儿的内侍长,你可以跟他们一样喊我七叔。”
“七叔。”
七叔和蔼笑着,“尊上与将军在商议要事,晚些时候便能回来,还请公子稍候。”
“尊上?这里是魔界?”
“严格来说,这里只是可移动的临时魔宫,目前大家都还在人界地域,只不过空间会有不同。”
“空间会有不同?什么意思?”
七叔道:“先吃饭罢。”
云离满腹疑云地过去,桌上摆着两荤两素并一碗汤,全是他爱吃的。
“这些荤食应该不是魔族罢?”他握着筷子问。
“考虑到客人们的来处,特意从人界市场进的货。”
“多谢。”
云离还是没动筷,扭脸看着他们,七叔点了下头,带着侍女们离开。
对方话虽如此,但云离还是不太敢吃太多,来来回回试了几次毒,确定没问题,才简单吃上几口。
又舀进一口汤,就听殿门吱呀响,有人进来了。
他当是七叔来收碗筷,回道:“碗交给我洗罢,你们也辛苦了。”
“他们每个月都拿俸禄,这是分内工作。”
云离眼神抬了又落,目送藤苍在自己对面坐下,对方又道:“没多大变化,不合你口味吗?”
“可能刚睡醒,没什么胃口。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我想回家。”
藤苍道:“出于安全考量,先待在这里罢。”
“栀婆婆和福娃会担心我。”
“我给婆婆留了信。”
“你这叫绑架,知道吗?”
藤苍摇头,伸筷子夹了块青菜咀嚼,咽下后回道:“你与林见拜过天地,是名正言顺的关系,你二人出门散心,栀婆婆会阻拦?”
云离碗里的勺子微微颤抖着,他道:“前提是我的确跟林见一起。”
藤苍眼神一暗,“这两天,我想起了几个片段,有关林见。”
“所以呢?”
“我能感觉到那时候的自己拥有着从未有过的放松和安心。林见的日子每天都很简单,可这种简单对于我而言反倒是奢望。”
“别说了。”
藤苍没有继续,只拿过边上干净的碗,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他们不来伺候吗?”
“我不喜欢,一个人吃饭清静。”
“身体好点了吗?”这回轮到云离问出这句话。
“大差不差,保护你们还算绰绰有余。”
云离又道:“现在大家强行坐在一条船上,有些话可以开诚布公了罢?”
“你想听什么?”
“既然藤苍的记忆回归,那么你身上的伤究竟是怎么来的?七星草的毒又是怎么回事?”
藤苍吞下小半碗汤,“之前便提过了,他们想知道开启禁制的方法,我不肯给,便遭伏击。七星草的毒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不清楚,只记得当天听梨丘老母提及,诛仙阵从小就有,从母亲那儿遗传而来,至于降魔刀……”
“记忆里是叔父动的手,可刀的来源不知。”
“魔族用降魔刀?听上去很怪。”
“但我当日见到的确实是叔父。”
“有没有可能是他人顶替?”
藤苍道:“气息很难冒充。”
“梨丘老母提到七星草时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嗯,她说可惜了,七星草在我身上没起效果。”
云离有点想骂人,这毒都快把人给杀了,还叫没效果?
“七星草,诛仙阵,降魔刀。三者对应的应当是你的体质罢?人仙魔,虽然可能都只有一半。”
“或许就是这一半一半,才能挣扎出一条生路。”
说着,藤苍忽觉手腕一热,习惯性要反击,顿时目光撞进对方认真的侧脸。
云离这次的诊脉很慢,比以往要慢上许多,毕竟是头一回给魔族看病,而且还是魔尊,没太大把握。
沉默许久,他总算抽回手,若有所思。藤苍不催他,只重新起掌心火加热汤碗,把余着还有两口的汤喝完。
一套流程结束,藤苍变出一块干净帕子抹过嘴,抹过之后放到一边,支着脸等云离总结。
不知过去多久,云离那四处发散的思绪如同回收的风筝线,一圈圈绕回,最后停留在藤苍脸上。
“有答案了?”藤苍问。
云离稍稍别开眼,不去读他眼里的炽热,回道:“更严重了。”
“只要不是即死,对我来说都是好消息。”
息字刚出口,他的嘴就被一只手迅速捂住。
云离瞪他,“在大夫面前说这种话,纯属找死。”
旋即,云离感觉手心有点痒,也有点湿,有点像小时候喂路边小狗时,小狗舌头无意擦过的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