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时响起的祝福,被淹没在烟火的喧嚣里,却清晰地撞进彼此耳中。
系统:“宿主?今天你生日?”
宁泱泱在心底回应:“当然啊,已经二十五岁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系统:“所以你这是为自己准备的?”
宁泱泱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弧度,目光追随着一朵硕大的金色菊火:“怎么了?你不会还磕到了吧。把萧于欢交出来,一来萧子依少了个跟屁虫清净,二来嘛...最后买他一个人情也不错。像他这种...‘留守儿童’,最是吃这套温情攻势了。”
当最后一朵巨大的烟花在夜空极致绽放,化作漫天流泻的、闪烁着微光的星尘缓缓坠落,喧嚣归于沉寂,黑夜重新包裹大地,只留下淡淡的硝烟气息。宁泱泱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了萧于欢身侧,距离不远不近,恰好能看清他被残留星火映亮的轮廓。
“喂,”她声音带着点揶揄的笑意,打破了短暂的宁静,“刚刚那架势,虔诚得跟什么似的,真向上天许了不得了的愿望?”她歪头打量着他,试图捕捉他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烟火映照下那片刻纯粹的、近乎孩童般的憧憬。
萧于欢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侧过脸,避开她探究的目光,双手却下意识地在身前合十,指尖相抵,形成一个小小的、庇护心愿的姿势。他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残留的光线下投下浅浅的阴影,仿佛要将那一刻的祈愿深深封存。星光点点,温柔地落在他挺直的鼻梁和微抿的唇角,映照出一种奇异的宁静。“愿望,”他轻声开口,声音低沉而笃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神秘感,“说出来就不灵了。”
“嘁,”宁泱泱轻嗤一声,像是看穿了他故作玄虚的把戏,眼中狡黠的光芒一闪而过。她忽然从宽大的云袖中探出手,指尖勾着一串深色油润、颗颗圆润的菩提手串,那古朴的色泽在微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晕。“不就是想和心上人白头偕老,岁岁长相见吗?”她晃了晃手串,菩提子轻轻相碰,发出细微的脆响,“也不知道是谁,搞什么‘实名制祈福’,把自己的小秘密红彤彤地挂在那老高的姻缘树尖尖上。啧,可惜呀,遇上了我这等眼力好、轻功更佳的。”她语气轻快,带着点小小的得意,仿佛拆穿他是一件顶顶有趣的事。
萧于欢猛地睁开眼,惊讶地看向她手中那串熟悉的菩提,又抬眼对上她促狭的笑脸,耳根在夜色遮掩下微微发热:“你属猴子的吗?一窜十米高!”他佯装恼怒地低斥了一句,随即那点恼意又化作唇边一丝几不可察的、近乎温柔的弧度,目光深深锁住她,“不过...你说得对,我的心愿,”他顿了顿,声音忽然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奇异的满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已经完成了一半。”
宁泱泱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他鬓角,噗嗤笑出声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哦?确实,仔细瞧瞧,萧大公子是早生华发了呢!”她伸出一根纤白的手指,虚虚点了点他的鬓边,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几缕在月光下泛着银丝的黑发。
就在这带着戏谑的指尖即将收回的瞬间,萧于欢忽然抬手,不是去拂开她的手指,而是一把握住了她悬在空中的手腕。他的掌心温热而有力,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宁泱泱的笑意瞬间僵在脸上。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滞了,只剩下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轻响。萧于欢的目光如同深潭,牢牢锁住她带着错愕的眼眸,那里清晰地映着天上稀疏的星辰和他自己执着的倒影。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清晰而缓慢地,一字一顿地将那早已在心中盘旋了无数遍的话,郑重地交付给这寂静的夜和她:
“我喜欢你,泱泱。”
夜风似乎也屏住了呼吸。
宁泱泱眼中的错愕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扩散,最终沉淀为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她手腕微微一动,那力道并不强烈,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轻易地挣脱了他的掌心。她后退了半步,重新拉开了那礼貌而疏远的距离,仿佛刚才那短暂的肌肤相触从未发生。
月光如水,温柔地倾泻在她身上,却衬得她此刻的神情愈发清冷。她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遮住了眸中所有翻涌的情绪。再抬眼时,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只剩下一种近乎悲悯的澄澈,如同初冬凝结的薄冰,干净却带着寒意。
“萧于欢,”她开口,声音很轻,却像玉石相击,清冷而坚定地穿透了夜的寂静,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我和你不一样。”她顿了顿,目光平静地迎视着他眼中翻腾的惊愕与受伤,没有丝毫闪躲,“所以,别喜欢我。”
见过几面的人谈什么喜欢呢?只不过是纸片人的程序而已。
话音落下,她没有再看他脸上瞬间褪尽的血色和眼底碎裂的光芒。她只是极其自然地,仿佛只是整理了一下被夜风吹乱的衣袖,将那串温润的菩提手串轻轻收回袖中。然后,她利落地转身,裙裾在夜色中划出一道轻盈而决绝的弧线,像一片被风吹落的叶子,毫不留恋地融入了更深沉的黑暗里,只留下淡淡的冷香和那句冰凌般的话语,在萧于欢凝固的世界里反复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