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裘的温暖包裹着她,宁泱泱身上传来的怒火和力量也支撑着她。她低垂着头,长发遮掩住眼中翻腾的痛苦、屈辱和更深的、破土而出的决心——此地不宜久留。
毒日当空,后院老槐浓荫匝地,隔开暑气。蝉鸣沸耳,更显荫下清凉。
天选打工人宁泱泱斜倚竹簟,赤足点着沁凉石板。她捧着鲜红欲滴的寒瓜,小口啃食,汁水染指,姿态慵懒。瞥见身旁跪坐的南宫羲,含糊道:“南宫,歇歇吃瓜罢?”
南宫羲身着旧青布衫,袖子挽起,正低眉垂首,专注研磨身前青石药臼中的甘草。乌木药杵起落,“笃、笃”轻响,干草渐成细末,散逸清苦草木气。她额角微汗,动作恭谨沉稳,轻声回应:“小姐,这炙甘草磨细些,晚些用井华水调服,好为您清心火,解烦暑。”
乌木药杵撞击青石药臼的声音,在闷热的午后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压抑的节奏。南宫羲低垂着头,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濡湿,粘在光洁的皮肤上。她纤细却带着薄茧的手指紧紧握着药杵中段,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研磨的速度比刚才更快了,细碎的甘草粉末在臼底堆积,那苦涩的草木清气似乎也浓烈了几分,无声地诉说着她心底翻涌的烦闷与挣扎。
宁泱泱慵懒地躺在竹椅上,赤足无意识地轻点着沁凉的石板,指尖还残留着一点鲜红的寒瓜汁渍。她看着南宫羲紧绷的侧影,那沉默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两人之间。
宁泱泱却开始对这里的日子感到厌烦,古言绝对是快穿世界里最避雷的存在,和原始社会没有什么区别。上个幻言世界倒还是有些新奇的玩意儿。“系统,你能不能多给我找点事情做,或者你能不能直接把剧情快进花魁大赛那天。好无聊啊!”宁泱泱嘴里抱怨着无聊,但是手中的寒瓜倒是一口也没有停下。
终于,那急促的研磨声顿了顿。南宫羲没有抬头,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姐,我南宫家世代行医……怎么会蠢到在催产药里下鹤顶红?这……这不是杀鱼用宰牛刀吗?”她握着药杵的手微微发抖,指关节捏得更紧了。
宁泱泱闻言,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早已料到。她将手中啃剩的瓜皮随手丢在旁边的石盘里,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她调整了一下斜倚的姿势,手肘支在竹椅扶手上,掌心托着下颌,目光落在南宫羲低垂的发顶,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淡:“所以,这里面必然有蹊跷,是吧。”
“小姐!”南宫羲猛地抬起头,眼中压抑已久的情绪如同即将决堤的洪水——是痛苦,是冤屈,更是孤注一掷的恳求。她甚至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药杵还被她无意识地攥在手中,杵头悬停在石臼上方。“如果您……如果您能给我机会查明真相……”她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任何事情!”
阳光透过槐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宁泱泱脸上。她低头看着跪坐在竹簟上、仰望着自己的南宫羲。那张清冷绝艳的面庞此刻写满了脆弱与孤勇,在明媚的光影里,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宁泱泱内心直接尖叫,别太美好!这种高岭之花女主真让人顶不住。
“南宫我和你说,”宁泱泱坐直了些,收起了几分慵懒,语气变得认真,带着一丝分享秘密般的急切,“其实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萧子依!他是为了巩固萧于欢的太子之位,才将贵妃小产嫁祸到你阿爷身上……”
系统提示音尖锐响起。警告!检测到严重OOC(角色崩坏)及核心剧透!宿主发言已被强制屏蔽!内容已替换为无声气流。
宁泱泱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后半句话硬生生卡在气管里,只化作几声模糊不清的气音。她眉头狠狠一皱,脸上掠过一丝惊愕和恼怒。
“系统!你有说不能剧透吗?而且也不影响故事的走向吧!女主本来就恨萧子依,要不是他仗着身份强取豪夺,女主怎么可能妥协!”
系统冰冷提示音在她脑中响起:宿主,注意你的身份!你是男主的妹妹宁泱泱!你没有证据空口指证当朝权贵,女主更不会相信你会大义灭亲!此举极度OOC,极易引发世界线逻辑混乱!
宁泱泱翻了个白眼:糟糕,忘了这茬了。我后面还要做更大的事情呢……行吧行吧,那我不剧透,稍微引导她一下总行了吧?
她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强行压下喉间的不适感,仿佛刚才的卡顿只是被瓜籽呛了一下。目光掠过南宫羲紧握药杵的手和写满困惑与期待的脸庞,宁泱泱一边伸手探向自己腰间,一边迅速调整了思路和语气。
纤细的手指灵巧地解下一块温润的羊脂白玉腰牌,那玉牌雕刻着繁复的凤穿牡丹纹饰,在阳光下流转着内敛而尊贵的光泽,正是代表她侯府小姐身份的凭证。她将玉牌在指尖掂量了两下,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和冰凉触感。
“三日后便是太子生辰。”宁泱泱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手臂一伸,径直将腰牌递到了南宫羲面前,玉牌几乎要碰到她因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胸口,“届时你与我一同进宫。”她顿了顿,目光直视着南宫羲瞬间睁大的、写满惊愕与难以置信的眼眸,“拿着这块腰牌,去太医院。你需要什么证据,自己去找。”
“但愿她能找到那个关键的证人吧!”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关键证人?宿主,你从哪里找来的?剧本里没有明确标注!
“呵,你还是没有吃透剧本!”
玉牌静静地躺在宁泱泱白皙的掌心,散发着温润而诱人的光泽,像是一把通往真相深渊的钥匙。
南宫羲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块腰牌上,呼吸似乎都停滞了。她握着药杵的手终于缓缓松开,乌木药杵“嗒”一声轻响,倒在了石臼旁。她抬起微微颤抖的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接过了那块冰冷的玉牌。入手温润,却重逾千斤。她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宁泱泱温热的掌心,如同电流般激起一阵战栗。她紧紧地将腰牌攥在手心,坚硬的棱角硌着掌心的嫩肉,带来一丝清晰的痛感,却让她混乱的心神奇异地沉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