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才回刺史府,兰生已经在等着了。
“查清楚了。”回到屋里,周筠坐下摊开笔墨,兰生见周筠提笔,有些犹豫。
“说吧。”周筠一边画一边开口。
“张牧,妫州人氏,二十岁流外入流,现任参军事,家中有老母,还有一妻一儿。常去地下赌坊,听说欠了不少。”
周筠笔一顿,眉头轻皱,兰生立刻回话道:“之前马青雄给他销过两回账,但不知怎么的,又欠下不少,不过马青雄应该不知道这事。”
“你让人跟着,若他再去,先让他赢两日吧。还有,他的妻儿,也让人守着。”周筠吩咐道。
“是。”兰生应声,正要退下,忽然听见周筠的声音响起。
“还有一件事。”
兰生疑惑地看着周筠,只见周筠将方才画好的纸递给他。纸上画着三个大汉,还有一个小孩。
“杀了这三人,另外让人暗里护着这个叫小虎的孩子。”
兰生有些惊诧地看向周筠,就一日未跟在周筠的身边,竟发生了这么多事。虽好奇发生了什么,但也不好多问:“是。”
这两日得闲,白日里睡得多了,周筠睡不着,坐在桌前有些心神不宁,她在想她是否真的要销毁那账本。
“公子。”兰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进来。”
兰生进门神色有些奇怪:“公子,我们的人寻到那几人时,人,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周筠轻声喃喃道,一下就想到了柳慈,动作可真够快的,不过也好,省得麻烦了。
“是。”兰生应道,正欲等周筠后话,没想到周筠未再开口了。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可要去查查谁做的?”
“不必了。”
“方才来报,张牧又进了赌坊。”
周筠微微勾唇:“正好,一起去瞧瞧吧。”
直接从正门走怕惹马青雄疑心,于是周筠同兰生踏着屋檐翻墙出了刺史府。为防被别人认出来,周筠还戴了帷帽。
夜已深,街市上没什么人,赌坊里人倒是不少,周筠同兰生穿着不俗,进门之后,兰生塞了银钱,两个人去了二楼雅间。
二楼的位子,正好能瞧见楼下的所有人。周筠到房间随手摘下帷帽,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兰生在身后站着,周筠端着茶水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位置:“坐,一起瞧瞧。”
兰生迟疑着,正不知如何回话。周筠回过头,看着楼下的张牧:“这里只有我们,无妨。”
“是。”兰生敛眉,在旁边的位子坐下。
“大!大!大!”张牧激动地喊着,不如说整个赌坊里都充斥这声音。
周筠看着失望、不甘一遍遍地出现在张牧的脸上,复而又起滔天贪欲。在下面的每个人,近乎都是一样的神情。
“再赊我两千两,只要再赊我两千两,今日一定能赢回来。”
“张大人,不是小的不通融,只是您已经赊了将近一万两了,要不等有银子了再来?”
“过两日马大人就会给赏,到时候一并将银两给你!”
“张大人,您也莫要为难小的了。”
这时候,旁边忽然有一个声音响起:“张大人,两千两,在下倒是有,大人若是不嫌弃,请随小的过去取。”
“好好好,我这就随你去取。”
那人带着张牧七弯八绕地上了二楼雅间,入雅间,只见一架翠竹屏风挡着,后头坐着两个人。
“主子,人到了。”那人朝着屏风微微躬身行礼,接着将门关上便出去了。
“张大人好雅兴。”周筠压了声音开口。
“你是谁?”张牧这会儿倒是略有些清醒过来了。
“你不需要知道,那边有五千两银票,大人尽可取,不必归还。”
“当真?”张牧又惊又疑。
“只要张大人为我办一件事。”
张牧有些警觉地看向屏风后的人影:“什么事?”
“把真的账本交给我。”
“周公子?”张牧试探地出声。
兰生惊诧地看向周筠,周筠反而笑起来:“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张大人。”
周筠方才又将帷帽戴上了,这会儿站起身,从屏风背后走出来。轻轻掀开帷帽纱帘的一角,在张牧面前站定。
张牧的身量同周筠的差不多,两个人平视,周筠对上张牧的眼睛:“张大人,马青雄是对你推心置腹,可给你的,远不及你做的多。不如,直接为太师做事如何?将真的账本给我,妫州刺史,届时就是你的。”
张牧原本防备警觉的眼神慢慢地缓下来,开始出现犹豫和迟疑。
“刺史府,到时候,也只会是你的。张大人,赢更多的银子为得不就是让家人过得更好吗?”
“若我不应呢?”张牧话锋一转。
“呵!”周筠嘴角一撇,冷嗤一声,“张大人是明白人,你应该知道,你不应,只有死路一条。”
“包括你的妻儿。”周筠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皮微抬,帷帽只掀开一半,眼神淡漠,宛若阎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