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霁月在他对面坐下,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目光从他的指尖游移到那双雾蓝色的眼眸——那里依旧浮动着星云漩涡,却又在阳光下折射出一丝近乎透明的脆弱。
“草莓星冰乐。”
雾崎笑了笑,一杯堆着雪山一般的奶油的草莓星冰乐便出现在了江霁月的面前,雪山顶端是一整颗鲜红的草莓,像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江霁月拿起吸管,轻轻搅了搅,旋即吸了一口。
“霁月小姐终于决定要来审判我了?”他带着几分兴味笑道,指尖轻轻敲击着骨瓷杯的杯沿,发出清脆的声响,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靛蓝色的发梢上跳跃,却照不进那双雾霭沉沉的眼眸。
他这样轻快愉悦,仿佛昨天那个轻而易举就产生情绪波动的人不是他一样。
“还是说……”雾崎的指尖把玩着一缕靛蓝色的能量,“打算用你人类的那套道德观来说教我?就像那些奥特战士一样?”
江霁月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了一本旧书——《庄子》,做了许多标签,书页已经泛黄,边角微微卷起,显然是被翻阅过无数次。
“不。”她平静地说,“我只是想和你聊聊混沌。”
雾崎挑眉,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哦?霁月小姐想用东方哲学来说服我?”他端起咖啡杯轻抿一口,雾蓝色的眼睛从杯沿上方注视着她,他的瞳孔里倒映着书页上密密麻麻的批注,“真是令人期待呢。”
江霁月没有理会他语调里裹着糖衣的的嘲讽,只是翻开了书页,指尖抚过一段被反复标红的文字。
“混沌初开,万物齐一。”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片薄刃,精准刺进了雾崎的耳里。
“庄子说混沌无善恶,只是自然,就像暴雨会摧毁蚁穴,也能滋润稻田。”江霁月抬眸,目光如镜,“可你的‘混沌’,不过是给暴行披上了美学外衣的借口,托雷基亚。”
雾崎的指尖骤然收紧,冰晶在掌心凝结,又发出细碎的爆裂声,“哦?那你说说,根岸哲也那样的垃圾……”
他的声音像浸了蜂蜜的刀锋,甜腻中透着寒意,“不该回到垃圾该在的地方吗?”
他忽然倾身上前,嘴角勾出残忍的弧度,“我杀死他,和春雨融化冬雪,又有什么差别呢?”
“也许该。”江霁月轻声道,她注视着雾崎眼底扭曲的雾蓝,“但你不该享受那样的过程,不该像欣赏歌剧一样品味他的恐惧,不该……用冰晶山茶花装点他的死亡。”
雾崎的眼睫几不可见地微微颤了颤。
“你说没有差别。”江霁月眸光清亮,“恰恰错了,差别就在于——春雨没有快感,它不会因为融化冬雪而欢欣,而你在笑。”
“真正的混沌……是北极永夜中无声飘落的雪,是深海热泉旁盲目游曳的鱼,无善无恶,无喜无悲。”
“而你,只是个用艺术当遮羞布的……”江霁月顿了顿,最终还是说出了口,“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