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为什么……要这么问？！”

林羡迷茫的看着李梓然，很快，又恢复了笑脸道：“当然喜欢啊！不然谁会这么无聊，亲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真的……吗？”

他看着林羡，为什么感觉不到一丝丝喜悦呢？

林羡说的一定不是真的吧……

从他的眼里，李梓然看不出丝毫的爱意，反而更像是一片空洞，只有戏谑，玩弄，和疏离。

李梓然的心猛的坠了一下。

不喜欢这种感觉。

“那……你说说，你喜欢我什么？”

或许是这股牛劲犯了，李梓然紧追不舍的问道。

“嗯……这……”林羡一下子哽住了，没想到李梓然忽然较真起来，“哎哟，你记性可真差，之前在书店不就和你说过了，因为你恰好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他敷衍了事的回答道。

刻意躲过了某人那炙热的目光。

啊……他果然是逗我开心呢！

李梓然失望极了，心里憋着一口闷气，想要发泄，却还是耐着性子道：“你这根本就不叫真正的喜欢，你这明明是见色起意。”

“哦？是吗？”林羡也忽然来了兴致，双手抱胸，看着李梓然问，“那你告诉我，怎么才叫真正的喜欢呢？”

“喜欢就是……一听到他的名字，就会莫名的悸动，会……想要跑去见他，在奔向他时，风都是带着甜味的，喜欢一个人，不仅仅是因为外表，而是他在某一瞬间，给了你别人给不了的鼓励，感动，喜欢，并不是他有你喜欢的样子，那不叫喜欢，真正的喜欢应该是，他所有的样子你都喜欢，哭的，笑的，得意的，骄傲的，失意的，狼狈的，喜欢也不是新鲜感，而是你希望和他一直一直在一起下去，是你希望再小的事，无论是开心的，糟糕的，你都愿意和他分享，你的心情，也会因为他变化，看着他高兴，你也会跟着开心，他伤心难过，你也会跟着伤心难过，这才是所谓的喜欢啊！”

“这些……很重要？”

“当然！至少……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李梓然搓了搓手指。

“你……果然是个理想主义者呢！”林羡看着李梓然，讥笑道，“不过，我还是奉劝你，这个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好，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一直，永远，我们最后都会败给现实，哦，对了，你听过拉普拉斯妖吗？”

“那……那是啥？”李梓然抓了抓脑袋，喃喃道，“又是哪个奥特曼打的小怪兽吗？”

林羡一猜便知，这家伙肯定不知道。

“物理学上有四大神兽，他们代表了物理学史上四个著名的思想实验，薛定谔的猫，拉普拉斯妖，芝诺的乌龟，还有麦克斯韦妖。”

“哦！你说这个啊！”李梓然能拍了一下脑袋，“我只听说过薛定谔的猫，还是老顾给我科普的呢，一只猫放在一个密封的盒子中，盒子里装有少量镭和一瓶毒气。镭的衰变存在几率，如果镭发生衰变，就会触发机关打碎瓶子里的毒气，猫就会死；如果镭不发生衰变，猫就不会死，但在没有打开盒子前，谁都不知道这只猫是死是活，只有打开了盒子才知道，所以它有50%活着的概率，也有50%会死，是这样的对吧？”

“哟，没想到啊，你居然知道的听清楚。”

林羡投来了不可思议的目光。

“嘿嘿。”李梓然却不敢恭维，“我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故事，至于那些猜想啊，原理啊什么的，我可听不懂，哎，跑题了跑题了，你刚才说的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什么格拉斯妖？”

“拉普拉斯妖？”

“哦，对对对，那是什么东东呢？”

“嗯……简单说，就是一个知道宇宙过去和未来所有事情的恶魔，宇宙现在的状态可以被视作是过去发生的结果，和未来即将要发生事件的原因，假设我们可以知道所有运动的力和所有自然形成物体的确切位置，再假设我们也有能力把这些数据进行具体的分析，那我们就可以把一切都包含在一条公式中，然后过去和未来就都会知道了。”

“呃……”

李梓然没听明白。

“意思就是，在这种猜想下，世界的运营就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所有人从出生到死亡，都是已经被安排好的，这也意味着，我们所说的自由意志，也不过是无知造成的幻觉而已，我们什么也没办法改变，如果你被打上了悲剧的标签，那么你也注定是悲剧。”

“不！不是这样的！”

李梓然直摇头，觉得这个想法是何等荒谬，可他却找到不到理由反驳。

“哈哈，无所谓啦。”林羡笑了笑，又下起了逐客令，“好啦，你也别跟着我了，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啊！”

“我说了不用就是不用！”

林羡的语气显得不耐烦。

“好……好吧，那……那个……”李梓然指了指林羡的书包。

“啧，你放心吧！我说了会帮你找就一定会帮你的！”

林羡极力克制住烦躁的情绪。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李梓然赶忙否认，生怕林羡又误会自己了，“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有一天，你能够完全信任我了，就把你的故事说给我听，虽然是过去的事了，我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多一个倾听者，总比闷在心里要舒服些吧……”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也不需要你的可怜！”

林羡冷漠拒绝道。

那股子里的倔强，傲气，让李梓然再一次感到疏离，原来，他并没有走近这个人的心。

“好吧。”他也不勉强，“我理解你现在可能不需要我的关心，我会尊重你的决定，你如果想倾诉了，随时找我，但特别申明哦，这可不是怜悯哦，也不是同情，再说了，我又不是救世主，没必要同情谁，关心谁吧？！”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林羡忽然发问。

“什么？！”

这一下，倒是把李梓然给懵了。

为什么？为什么？因为……就是想要更加靠近你一些？因为在乎你？

也可能是想亲手推翻林羡刚刚说的那个什么哥斯拉的奇怪猜想。

“难道……难道是因为我和你的那个女孩很像？”

林羡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当然不是！你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又郑重地说道，“那次，匆匆看一眼时，你们确实很像，但……明明，你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所以，你放心吧，从一开始我就明白这一点，并没有要把你当成他的替身。”

“哦？！那我们哪里不同呢？”

林羡来了兴趣问。

“这还用问，当然是性别咯！”

李梓然道。

不，其实他们最大的不同是，女孩的眼里总是有光，充满热情，与希望的，可林羡的眼里，却只有一滩死水。

“切！没劲！”

林羡生气，转身就走了。

“哎！等等我啊！”李梓然刚想追上去。

“你能不能不要在跟着我了？！”

却被林羡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住了。

这……又是怎么了？

李梓然想不懂。

林羡在屋外踌躇了许久，才拿出钥匙。

“妈！我回来了！”

他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道。

没有回音，屋内静悄悄的，没有灯，黑压压的一片，就像是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洞，能把人吸进去。

只有二楼的靠里间的一个房间，闪着微弱的光。

那里的灯常年开着。

林羡往那儿看了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漆黑的眸子变得阴冷，与这片黑暗融为了一体。

还没有回来吗？

他没有再理，反而松了一口气，径直回了屋。

林羡的屋子不大，一张一米五的单人床就占了房间的一大半空间，床边上放了一张小型书桌台，书桌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角落里堆满了杂物，这让本就狭小的空间显得更加拥挤了。

林羡深吸了一口气，觉得窒息，打开窗户，凉风徐徐吹了进来，他非凡没感到冷，反而有了喘息的余地。

林羡沉浸在这凉意里……

忽然间，门外响起了重重的脚步声，咚咚咚！

一步一步靠近，像恶魔踩着地面，震得巨响。

呼！该来的还是来了。

林羡紧闭起双眼，每个神经一下子都提起了精神，敲击着他，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般。

他强打起精神。

可身体还是止不住颤抖，林羡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紧紧抱住自己。

“啪啪啪”！

门被砸的哐哐作响，屋外的女人正撕扯着喉咙拼命的喊：“羡羡，你是不是回来啦？！开门！开门啊！”

林羡望着门的方向，挣扎了许久，还是下了床走了过去，打开门。

“妈……”

刚一张口。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着。

砸在林羡脸上。

林羡一下子就蒙住了，恶狠狠瞪着女人，眼睛里充满了愤恨，他像是早就习惯了女人发疯似的，没有寻常小孩家那般争执，辩驳，吵闹，也没有撕心裂肺的怒吼声，他只是捂住发烫的脸颊，舔了舔嘴角，冷笑了一声。

女人头发凌乱，骨瘦嶙峋的，乌黑的大眼睛，眼神空洞，黑暗，里面写满了绝望，还有被无尽折磨的疲惫，即便如此，也能看出女人年轻时一定是个绝世大美人。

林羡像她。

“羡羡啊，妈妈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早点回来，别让妈妈担心，妈妈每天忙着照顾你爸爸，已经够累了，你能不能让妈妈少操点心，啊？！求求你，体谅一下妈妈可以吗？”女人拼命摇晃着林羡的肩膀，几乎要把他摇成筛子，眼里满是泪水，央求着说道，“羡羡，妈妈已经失去了你爸爸，不想再失去你了，现在为了给你爸爸治病，家里的积蓄都快花光了，你是不是，是不是还想着画画？！是不是又去图书馆啦？！”

女人一下子暴怒，站直了身子。

林羡不说话，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承认，但他也并不想说谎，去了就是去了。

即使她不喜欢，即使，他知道接下来会迎来什么。

“所以，你？！你真去画画啦？！”

女人抿起嘴。

“啪”又是一巴掌，照着林羡的脸呼了过去。

“不是和你说了！不许画画吗？！”

“我只是喜欢……”

“喜欢？！喜欢能当饭吃吗？！就因为你的任性，就因为那天，你非要去画画，不然……不然你爸爸也不会像现在一样躺在床上，跟个死人一样，这一切！都是你害的！是你把这个家变成现在这样的！是你把我变成了现在这幅不人不鬼的嘴脸，都是你的错！你是画画的那块料吗？！你不是！隔壁小凯都这么说了，我不懂你到底在坚持什么？！为什么就是这么死脑筋，不放弃？！你觉得以咱家的经济水平，会有多余的闲钱给你画画吗？你应该知道学画画是个烧钱的专业把！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自私，不能考虑一下妈妈，考虑一下这个家吗？！还有……谁让你把头发留这么长的！不男不女的！为什么还不剪？！我真是恨透了你这一头长发，你是故意留这么长，就为了去招惹你的那些男同学吗？！我真是恨透了你这张脸！”女人越说越激动，一把薅住林羡的头发，厉声道。

女人的话，像一把把尖，刀刺向林羡，可林羡却感觉不到疼，只知道自己的心被化开成了一道又一道伤口，除了头皮被撕扯的疼痛外，其他的地方好似早已麻木了。

“别碰我头发！”

林羡挥开女人的手，暴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