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下子变得惴惴不安了起来。

像是有个小人拿着棒槌，在他的胸膛里击鼓，一下又一下，像是想要将他的身体敲击出一个窟窿，逃出来。

那……自己的回答……

还有，王琦的对话。

蓝泽明显慌乱了起来，六神无主看着四周，又抬头张望了一眼教室的顶，仿佛要塌下来一样，不，塌下的，是他为王琦设置的锁，居然这么轻易地，就让沈修睿破解了。

“对……对不起。”

蓝泽无力垂下了头。

眼下，说什么都觉得苍白无力。

他只希望沈修睿不要怪他。

“唉……”沈修睿长叹了一口气，他本来一肚子火，可看见蓝泽可怜兮兮，跟个小白兔似的，一下子，什么火气也没了，反倒是故作轻松的，拍着蓝泽的肩，安慰道：“你和我说对不起干什么，我知道这不怪你，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我只是……只是不想因为这件事，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友谊，也不希望你因此讨厌我，和我有了隔阂，虽然……你不喜欢我，我会……会有一些些受挫，但……我们……我们还是朋友吧，我们的关系不会变的，对吗？”

说出此话时，沈修睿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沈修睿缺朋友吗？

何时这样……摇尾乞怜过？

都被对方狠狠拒绝了，还不死心，想做朋友什么的，其实通通都是借口，他只是……只是想寻个理由继续……继续留在这个人身边罢了。

说不定，还会有可乘之机。

呵呵，多么卑劣的想法……

他自己也没想到，为了一个得不到的人，竟会卑微至此。

“当然！”蓝泽极力解释，似乎想多获得些沈修睿的谅解，尽管这件事，“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啊，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们就一直是，沈修睿，你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你虽然有时候一根筋，脾气也不是很好……”

“哎哎！”沈修睿皱起眉，不悦道，“你确定你这是安慰人？不是在损我？”

“你别急，听我说完嘛！”

“我是想说！”蓝泽重申一遍，道，“你虽然有时候一根筋，脾气不好，表面上看上去也不容易接近，但其实，你是个热情，善良的人，而且你有上进心，你聪明又好学，你真的有很多很多优点，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但是……嗯……但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所以……”他明明想解释来着，可越解释，越显得语无伦次。

“所以，你是在给我发好人卡？你说这么多，其实是……想让我断了念头？”

沈修睿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鞭子狠狠抽过，疼得他眼冒金星的，觉得蓝泽真狠，拒绝他拒绝的这样干脆，他想搏一搏来着，可蓝泽，却连这一点念想也不愿给他。

“对不起。”

蓝泽心里冒着酸水，千言万语，也最终只化作了这三个字，没错，他确实无力辩解什么。

“没关系，至少，我们是朋友。”

此刻，“朋友”二字，犹如千斤顶般压在沈修睿心头，异常沉重，反复提醒着他，他和蓝泽是朋友，没错，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

“其实……”

蓝泽忽然开口道：“你何必把目光总是停留在我身上？沈修睿，你也可以回头看看的，其实，有那么一个人，他一直在默默关心着你，陪伴着你，他……喜欢了你很多年，甚至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这样好的人，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停下脚步，驻足片刻，等等他呢？回头看看他，说不定，那才是值得你珍惜的人。”

蓝泽想帮王琦。

特别是想到方才他痛苦的神情，蓝泽的心也跟着抽痛了一下，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

“你是……在说王琦吗？”沈修睿面色淡淡的，明知故问道，“既然你说让我停下脚步，等等他，那蓝泽，同样的话我也想问问你，那你为什么就不能为了我停留片刻，等等我呢？”

“这……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沈修睿继续咄咄逼人道，“蓝泽，你不可以这么自私，你不能因为自己有喜欢的人，就把我推给别人吧！你的感情是感情，我的就不是吗？因为你无法接受我，我就要被迫去接受王琦？是不是我这样做，你心里就会稍稍好受些？但蓝泽，你错了，我不会那样做的，那样伤心的会是三个人，你，我，还有王琦。”

“我不妨和你说实话吧。”沈修睿嘴角挂着一丝冷笑，鼻孔剧烈翕动着，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愠怒，仿佛任何一个微小的火花，都可以引他瞬间爆炸，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修睿也懒得藏着掖着，挑明了道，“蓝泽，其实……我并不想把话说的太透彻，但这是你逼我说的，王琦说我喜欢你，没错，我确实喜欢你，算起来，应该是在我发现自己的心意之前就喜欢上你了，不瞒你说，当时我确实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因为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喜欢过男人，可我的目光就是会不自觉跟随你，被你吸引，总想更接近你，想更了解你些，后来，我才明白了，这里是所谓的喜欢，说起这个，我还要好好感谢王琦，是他点醒了我，那阵子，我恍惚了许久，不知要如何面对你，又害怕你会被我吓到，我想远离你，可是，我也发现，我做不到，直到那天，在公园，我撞破了你的秘密……我虽然很生气，但……不得不承认，那一刻，我是有一丝丝窃喜的，我觉得我有希望了，可我之所以藏着不说，一是，我知道你有男朋友了，所以不愿介入你俩中间，要不是王琦，其实我打算一直将这个秘密瞒下去，二是，我不愿给你造成太大的压力，不想让你对我有所防备，你说……我都这么想着你了，就连对你的喜欢我也可以压制住，不叫你发现，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为我好好想想呢？就当是为了朋友？”

“我……我没有要防备你。”蓝泽心虚，所以说话时中气不足，没多少底气。

“你没有吗？”沈修睿反问，“那为什么刚才你进教室看到我时，要往后推？难道不是躲我？”

沈修睿说完了，说得很平静。

可蓝泽还是捕捉到了那一抹受伤的神情，心也跟着抽痛了一下，觉得自己好自私，明明沈修睿已经作出这么大让步了。他虽然有私心，但也是想帮王琦一把，可谁能想到，他的天真，自以为是，不仅伤害了沈修睿，也同样伤害了王琦。

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我……我其实也并非要把王琦塞给你，让自己好受些，我只是觉得他喜欢你，也陪伴了你这么久，你身边的人总是在换，可为什么一直只有他在你身旁，沈修睿，会不会……会不会，其实这个人对你来说早已是不一样的存在了，只是……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暗恋，暗恋是什么呢？

暗恋是，我一直偷偷跟在你身后，你却不舍得回头看我一眼，暗恋是，我从未拥有过你一秒钟，却已经像是失去了你几千次，几万次，暗恋是，十分的欢喜，但却自抑的恰到好处。

暗恋是心动的，是痛苦的。

是怦然心动，也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这种感觉，蓝泽懂。

人都是自私的，再隐忍，也想要一个结果。

所以他心疼王琦，想为王琦再争取些，可沈修睿的一番话，让他没了立场。

“好了，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这是我和他的事。”沈修睿随意搓了搓蓝泽的头发，可心中只觉得烦闷，像有一个大蒸笼，罩着他，令他奄奄一息，喘不上气来。

王琦，就是他最无法掌控的变数。

所以，他总是刻意不去想王琦的事。

看来今天这顿饭是吃不了了。

沈修睿觉得压抑，又害怕蓝泽继续撮合他和王琦，便对说道：“那个……我看现在去吃水煮鱼肯定没位置了，时间也不够，不如这样，我去食堂给你带点吧。”

“好。”蓝泽一口便答应了，这也正是他所希望的，现在和沈修睿吃饭，只会让气氛变得尴尬。

沈修睿说完，逃命似的冲出了教室，关上门的那一刻，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呼……沈修睿倚在门边，重重吐出一口气来，蓝泽在沈修睿走后，也同样如释重负般，瘫坐在椅子上。

他不自觉将头转向沈修睿离开的方向，他在想：沈修睿会去找王琦吗？会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他呢？王琦……会不会一点机会都没了？那他会不会很伤心？很难过？蓝泽想不出，他自以为自己做了件好事，却没想……反而把事情弄得越来越复杂了，他怕王琦怪他，心情也变得格外沉重起来。

“顾晨，你在哪儿？”

蓝泽的内心被搅得无法平静。

他不想打字，便打去了电话，很想……听听他的声音，好想……快点见到他。

“还能在哪儿，在学校啊！”顾晨听出蓝泽声音不对，紧张的问道，“怎么了，小泽，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还是……还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没有，谁敢欺负我啊，而且我现在和同学们处的很好。”蓝泽声音闷闷的，嘴唇紧抿，仿佛下一秒快要哭出来，“我……我就是想你了，放学我可以来找你吗？就……就我们俩。”眼下，他很需要那个怀抱，那个他依赖的怀抱。

“哦哟，原来是我们小泽想撒娇了啊！”听着电话那头的人没事，顾晨这才放下戒心，宠溺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