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慕?
多年不见,他怎会出现在如此场合?
崔胜开口:“裴副手,把你调查的结果如实告知陛下。”
“是。”
他看向赵慕点头,示意开始。
“臣因公差赶往长安,到达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入城的时间,就选择在庄子上的驿站落脚,正准备入住就听见有人喊救命,经查看是一名男子在房间里上吊自杀了,仵作发现那人嘴巴里有纸头,掰开以后发现是给长安酒楼老板的信。” 赵慕见此信内容非同寻常,便保留了这封信。
卢衡内心暗叫不好,没想到这个陈三居然还留了一手。
“呈上来。” 崔胜说。
那躺在托盘上被蹂躏的纸张,从陈星野面前移过。
“我是朝廷官员,不能见此事不作为,立刻敲城门要去往大理寺,正巧遇见了裴副手赶往城外。” 赵慕看着那封信说道:“这封信的内容是,有人出高价收买他,条件是让他把陈老板所有的营生账本都拿给他,事成之后会给此生一辈子的银钱…”
这信只写了一半,最后一句吾与三娘婚期,这个期字只写了一个其…
看得出是发现动静后,他赶紧把纸揉成团,塞进嘴巴里不被发现。
裴副手说:“房间里没有打斗的痕迹,驿站的记录上只有一个男人带着生病的兄弟,根据推测应该是死了之后,被人带进驿站伪装成自杀。”
众人恍然大悟。
李渊眼睛看着那托盘上的信,紧紧邹起眉头。
这个背后指使,陈三居然不知道是谁。
卢衡却心虚到手心冒汗,小瞧了这个家奴。
此刻,顾三娘痛哭,对着卢衡啊吧啊吧,情绪非常激动的抓住他。
卢衡甩了她一巴掌,重重将她推到地上。
“卢公子殿前休要放肆。” 崔胜呵斥。
“这,这女人疯了。” 卢衡指着她大喊。
崔胜扶起顾三娘对李渊说:“陛下,臣建议,贪污一案可再次复查一番。”
“陛下。” 卢衡的父亲赶到,他等不及公公的通报了。
慌张来到殿前跪下:“ 令郎一时糊涂,但不曾害人呐,他只是想帮人,但自己实在是愚蠢,事情都没有搞清楚就带人面圣。”
“卢大人,你的说辞也太牵强了吧。” 唐岚最看不惯他这样护子。
“我可以请大理寺严查,证明我儿清白。” 他再次看向李渊:“他是愚蠢至极,目光短浅,为了证明自己总是走上不理智的路,是我教子无方,但人命关天的事,他断然不敢。”
唐岚冷笑:“好一个断然不敢。”
李渊心中无奈,当初对待三郎,他也是这样护子的,只不过如今的地位发生了变化。
大唐创业以来,他虽然没有战场上的功劳,但是作为关陇之一的他,作为表率及时倒戈,说服众多隋朝老臣,使得李家名正言顺的成为帝王。
卢氏的地位实在是不能随便动。
他重重叹气:“全由大理寺处理,待所有的事情清楚以后,陈老板的店铺才能开张,陈三一定要给出一个说法。”
“是。” 崔胜与裴副手异口同声。
唐岚看向他们,闹了这么大一场,竟然这样草草结束。她内心愤怒,嘴角紧抿,不能这么轻易算了。
“陛下。” 她俯身磕头,大喊:“陛下不能这么下结论。”
她这么一喊,众人都看向她,她直直的盯着父子二人,眼中没有畏缩,只有视死如归的决绝。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如今陈三被迫自杀,凶手虽然未显行形,但不能放过,若是这样轻易饶恕了他,那普天之下,是不是都可以借刀杀人,来逃避法律责任。” 说到借刀杀人这四个字时,她轻轻略过一眼李世民。
“陈三虽是普通老百姓,但那也是一条人命,百姓视圣人为天,圣人不能视生命为蝼蚁。”
铿锵有力的声音,震惊着大殿上的每一个人,李渊被她的言语惊讶到,那不服气的神情真的太像刘文静了,片刻之后,他才开口:“杀人偿命固然是对的,可凶手还未缉拿归案。”
“凶手?” 她看着卢衡冷哼道:“凶手就在这大殿之上。”
“你有什么证据?” 卢衡指着她大喊,这一指他的父亲就更气了,恨不得现在就打死这个儿子。
“那陈三只不过是一个家奴而已,怎会和大殿上的所有人有牵扯,怕不是唐小姐怀揣着私人恩怨吧。” 卢大人将矛头转变到所有人身上。
“一个家奴而已?” 她突然大笑起来:“卢大人您身为百姓父母官,人的生命怎么在您眼里如此不值钱?”
卢大人微微一愣,上一次这丫头一句话没说,就将女儿赶出了书院,这次竟然想让儿子赔命。
“你休得胡言,百姓为水,君为船,这个道理我自然懂得,反而是你,身为官宦之女,弄一些商贾之道,严重违规我朝制度,这不亚于杀人偿命,一样按犯罪论处。”
二人目光对峙,卢大人伶俐的眼神透漏着:你要我儿子死,我也要你不得好过。
事情本是可以结案,可是眼前这丫头,誓不罢休,李渊深陷两难。
“陛下。” 李建成站了出来,他看向众人:“既然如此,两个都要罚,唐家罚半年俸禄,卢家大公子没有命令不得出门,直到真凶出现,再可定夺。”
他转身示意常公公把筹册与账本拿来,举着这本册子说道:“这些,是长安酒楼往年的明细,每一份都会有主人签名,可这些没有任何唐家的记录,名下的产业也都是陈星野的名字,唐小姐与陈星野多年之交,必然有出谋划策之嫌,官宦世家参与商贾,这证据不足啊。”
陈星野舒缓了一口气,还好当时全部归于自己的名下。
“陈三的死必然要交代明白,他代表的是百姓的公正。” 他看向崔胜:“大理寺,三日之内必须找到凶手,还大家一个公道,还.. 卢大人之清白。”
崔胜立刻回答:“是。”
众人的讨论声响起,又轻轻消失。
…
卢府
“你给我跪好了。” 卢大人一鞭鞭的抽打着卢衡的背,鞭子上都带着血,他倔强的挺直背,任由鞭策。
“阿爹不要打了。” 卢飞燕在一旁哭哭啼啼的求着情。
“你也给我闭嘴。” 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他指着卢衡骂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找了秦王,你真是蠢呐,这么多年的教训你还是不长记性。”
“啪,”又是一鞭。
“阿爹就打死我好了。”
“你还硬气起来了,好,那我就打死你,免得给家里招惹麻烦。”
上去又是一鞭,卢飞燕直接扑了上去:“阿爹要打连我一起打吧。”
“你们…” 他气的扔下手中的鞭子:“卢家怎么出了你们这两个蠢货。”
小儿子卢清站在外面,满脸担心又不敢上前。
“你以为你这样,秦王就会重用你吗?你忘记了你的得罪的是谁,是整个李家,不是太子一个人。” 说着说着声音大了起来:“当初让你保持中立,你自以为是的看好宇文家,你… 你真的是一点当官的脑子都没有,都被人当猴耍了。”
“我冒着风险为你辩护,你要不是我亲生的,我真的…”
“是,我蠢,我是天下最蠢的人,儿子做什么都是错的,从小到大你都没有一个好脸色给我,总是夸赞别人,人家都样样比我好,事事比我聪明,我只不过是想得到您一句夸赞,你句句都是让我多读书。”说着他眼泪流了下来,挨了那么多下,只有此刻他才觉得是疼的。
“好,我读,我日日早起读书,可您呢,还是一样没有好脸色,我永远都不是知道,我到底怎么做你才能给个好脸色。”
“永远都在说,只有您才能给我落个好前途,我只能跟着您,在您眼里我永远都是废物。”
他看着痛哭流涕的儿子,心里开始难受,但依然严厉斥责:“我严格管教你,都是为你好,你看政治的眼光就是欠缺,没有我照着你,谁会听你的话,谁会叫你一声卢公子。” 他叹息摇头:“没想到啊… ”
他苦笑,混迹官场多年,自己的儿子却如此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