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推动治疗的小手段而已。歌蒂,放松。”随春生晃动怀表,轻声诱哄,“请放心,你现在处于一个极度安全的环境里,没有人会去逼迫你、向你施压。而我,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我会竭尽所能的帮助你。”
“现在,盯着这块表,诊疗要开始了。”
伴随着这句话,歌蒂莉娅很快感受到困意,陷入沉睡之中。
随春生长舒一口气,撑着桌子站起来,她回到原位坐下,思考着要怎么开始提问。
创作?家人?经历?还是……
脑海中灵感乍现。
她想她知道要怎么问了!
“歌蒂,你在家族里有什么在意的人吗?”
歌蒂莉娅的声音闷闷传出:“……克劳迪娅女士,她孕育了我,她对我来说……很重要。”
居然没有叫妈妈。
一丝疑惑自心底蔓延。
随春生勉强压下,接着问:“关于这个人,你还有什么记忆吗?”
“克劳迪娅女士并不喜欢我,连同我的爸爸,但是,她是个很好的人,即使不喜欢,她也会尽心的陪伴我,和我玩游戏、给我讲故事。……我、我很爱她。”
“但是她并没有一直陪下去,对吗?”
歌蒂莉娅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是的,她病了。从我有记忆起,她就一直在生病,没人知道她究竟得了什么病,自然也无从对症下药,于是她病得一天比一天严重。在我七岁那年,克劳迪娅女士就去世了。”
随春生手指蜷缩了一下,唏嘘不已。
这个游戏的副本怎么都这么苦情呢。
“接着,你就被家族逼迫着成为了诗人?”
“准确来说是半推半就。真正有创作天赋的人是克劳迪娅女士,大家都说,她是帝国独一无二的珍宝,遗憾的是,作为她的女儿,我并没有继承到这一点。克劳迪娅女士死后,家族中的长辈希望我能够选择从事文学创作,延续她的荣光,我很为难,但是还是答应了,尽管我并没有这方面的天分。”
有一点随春生猜错了,诗人于查尔尼科夫家族而言并不是毫无助力,因为他们有着当世最负盛名的诗人克劳迪娅。
不论是作为政坛上的形象代言人还是文学上的创作者,克劳迪娅都毋庸置疑拥有着空前的影响力,这些东西足以在任何时候扭转一次局面,唯一可惜的是它们仅仅属于克劳迪娅,而非查尔尼科夫。
也因此,查尔尼科夫家族要将克劳迪娅的女儿推到台前,克劳迪娅是死了,但歌蒂莉娅完全可以凭借身份这一点将原本属于克劳迪娅的东西收归囊中。
天分只是次要,她远比克劳迪娅健康,她会活得更久,直到查尔尼科夫家族找到下一个既得民心又身处贵族阵营的人。
“……也就是说,你并不排斥做这件事?”随春生艰难地问。
“我不知道。”
出乎意料的,歌蒂莉娅并没有正面回答。
“有时候,我甚至会感到难过,这是对克劳迪娅女士的一种亵渎、我背弃了她的信仰,但是我得到了回报,那么多年过去,我终于不再是一个被保护者。”
随春生更感到为难了,她难以理解歌蒂莉娅走上这条路的初衷。
“查尔尼科夫家族里的人待你好吗?”她换了个问题。
“广义上讲,不好吧。刚开始我并没有找人代写,长辈总是会严厉地去批评,然后加塞各种小课。尤其是我的姨妈克拉拉,她和克劳迪娅女士的关系最近,对我抱的期望自然也就最大,……我让她失望了。”歌蒂莉娅说到这儿的时候,眼角无意识滑落了一滴泪。
她们是克劳迪娅最亲近的家人,在那人死后原本应该互为对方的依靠才对。
只可惜利益让人面目全非。
同时,随春生也感到棘手。
这样的成长环境,这样的敏感性格,歌蒂莉娅理应是患有抑郁方面的高发率疾病的,可是她没有。
一定有什么东西被遗忘了,而且是能影响全局的东西。
随春生斟酌再三,终于开口:“你真的爱克劳迪娅吗?我是指她这个人,而非加诸在她身上的荣誉与名气。”
气氛陡然陷入僵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在随春生自信却又收敛光芒的注视下,歌蒂莉娅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美丽清明的紫色眼睛,全然不见刚睡醒时的惺忪。
“你是怎么发现的?”歌蒂莉娅双手抱臂,彻底冷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