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敢说,再在这里装神弄鬼的,我回去定要赏你一顿好板子吃。”
她转头又对轿娘道:“娘娘怀着身孕,你们要是不用心办差,不光你们自己,便是家人性命也难保。”
我听宝娟训斥宫娥与轿娘们,只觉烦躁。看已行至上林苑南,不多远便到长杨宫了,便道:“罢了,本宫也闷了,不坐轿了,走回去吧。”
茜云劝劝:“娘娘,更深露重,只怕路不好走,要不换轿夫来。”
原本用轿娘们抬轿,就是为了稳当,如今又要换轿夫,大费周折,传出去,还指不定要说我什么。所幸马上到长杨宫了,只道:“马上到长杨官了,又换轿夫来,折腾到什么时候去,我们小心些,料想没事。”
说着便令几人提着琉璃宫灯走在前方照路,左右两侧有茜云和宝娟相扶,后有宫娥内侍断后,便往长杨宫行去。
走着走着,却见前方提灯宫娥脚滑,竟三三两两跌坐在地上,我心中大慌,从前一遭,至这一道,只怕都是冲着我来的。
心中只这般想,却还未曾举动,宫灯却因宫娥跌坐而熄灭。后方宫灯还未向前,四下尤暗,只有一双手,从后面来,用力推我一把,茜云扶着我,终是吃力我们倒在花从中,我压在了茜云身上。
宝娟一把抓住那双手,只大声命人扶我起身,宫灯上前,看地下,是冰窖里取出的碎冰。而推人者是内府派来的轿娘,她用力挣脱开宝娟的手,一头撞死在花廊木柱上。
这些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我又惊又怒,四下里是宫娥内侍大喊大叫。
宝娟即命人请太医,我只压在茜云身上,肚中如蛟龙倒海,痛不欲生。
也不知是谁告诉了母亲,太医还未来,母亲急急的来了,看到我如此状况,又急又慌,一时竟昏了过去。于是有宫娥急着去禀告玄凌,又忙着看我情形,又是去看晕倒在地的母亲,一时间忙忙乱乱,慌慌张张,这边喊,那边叫,这边跑,那边跳,竟变成了热锅上的慌脚鸡。
我痛的冒了一额头的冷汗,牙齿咬在唇上,只觉喉间腥甜。挣扎着从茜云身上挪到一侧,大喊道:“抬本宫回宫。”喊完,我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等我再次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了长杨宫内殿,王太医正在给我扎针,我听见内殿屏风外有两人在说话。是皇后与玄凌。
“皇上,若是真有不测,保大还是保小。”
玄凌没有丝毫犹豫:“保小吧。”
皇后迟疑半刻才道:“是。”
这句话好沉重啊,我作为一个母亲,的确是希望,也愿意用我的命去换我的孩子活下来,可作为一个人,我却觉得这有些难令人接受。
莫名的,只是感觉周身如置寒冰之中,彻骨寒凉。
茜云见我醒来忙道:“娘娘醒了,娘娘醒了,王太医娘娘醒了。”
王太医忙又给我把脉,又命人去拿参须泡水,又急让产婆进殿。
我牙齿狠狠咬着唇,咬破了下唇,不想发出一声喊叫。
生育之痛犹如断骨折膛,抽筋膑足,终于几经苦痛,在天将要亮时,随着我第一声吼叫,孩子出生了。
茜云抱着孩子向我道:“娘娘是一位可爱的皇子。”我点头。这一夜我已累极,转头沉沉睡去。
第二日上灯时刻,我才醒来。宝娟,茜云,青芜,宴如她们一同给我道喜,我只让宝娟拿钱去赏。
众人退去,宝娟才道:“娘娘可要看看小皇子。”
我点头,自有乳母抱了孩子给我看,小孩子小小的皱成一团并不多好看,像一只小猴。
“娘娘,您不知道,陛下见了五皇子很是高兴呢,皇子是迎着晨曦降生的,皇上当即便定下五皇子叫予晨,可是头一份呢。”
宝娟看我兴致不高,只又把话引到产子那一夜:“娘娘,奴婢细细查了那名轿娘,只可惜她背后干净的很,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只是查到那些碎冰是祺贵人宫里宫娥领的,也是奴婢疏忽,今天发现那个宫娥早已经在井里泡发了。”
“奴婢把查到的禀告了皇上,祺贵人说她的献礼是南省番荔枝,得需要冰块保鲜,那冰也宫娥不小心洒落,她也训斥了那宫娥,她说那宫娥气性大一下子投了井。皇上训斥了祺贵人,降了位分,罚了月例。”
我冷哼一声:“哼,她们的手倒快。皇上也宽和,我的性命只值一个贵人的位分。”
“皇上得知娘娘被轿娘推了才早产,很是发了一通火,责备皇后管理疏忽,御下不严,另遣敬妃娘娘与惠贵嫔协助皇后管理六宫。又说皇后体弱,让其修养。”
宝娟说完见我没什么反应只道:“娘娘,娘娘!”
我笑笑:“我没事。”
“娘娘如今有两个皇子,只怕愈发打眼了。”
“嗯,我知道,你吩咐人把长杨宫看严些。这一两个月,她们不会动手的。”
宝娟点头。
我算算日子,才问:“最近前朝可有什么事吗?”
宝娟捡着一些事说了,什么西北军换将领,扬州盐运使生病去世,匈奴一族讲合等事。
我问:“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想了想才道:“小厦子传话来说,皇上要让清河王爷去北疆出使。”
我点头笑笑:“我们得把皇后的目光,从长杨宫移开。绳索两头牵,总不过是你强我弱,亦或是你弱我强,倒不如三足鼎立才好。”
宝娟不明,待问,却听母亲端着汤抚帘进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