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阵阵眼黑气浓厚,剧烈涌动,如同一个看不到底的噬人深渊。
夜无虞只看了一眼,便知道,仅凭一人之力根本破坏不了如此巨型大阵的坚固阵眼,于是对风启刀道:“风启,双剑并体!”
风启刀微一点头,然后两人迅速分开,在阵眼上方相对而立,各执灵剑,稳健而默契地舞起了一模一样的剑式。
随着两招剑式完成,两人同时将赤蛟剑和潜星剑抛至空中。此时的两柄灵剑,剑身上出现了一模一样的数道符文,符文银光流泻,灵动耀眼。符文带动灵剑向彼此靠近,在碰到的瞬间,剑身发出一片耀眼银光,将两柄剑吞没。待光亮消退,赤蛟剑和潜星剑均已不见,空中出现了一柄紫光灼灼的灵剑。
双剑并体已经完成。
并体后的灵剑,剑身已变成原来的近十倍,高高悬在空中,灵力流动,光华烨烨。
夜无虞和风启刀,运起周身修为,将最后一道浑厚灵力同时朝紫剑送去。
悬在空中的长剑,突然剑光大放,冲向高空,瞬间化为一只身长数丈的紫蛟。骁猛的紫蛟仰首对着天空长啸一声,然后翻转身体,俯身对着阵眼猛冲而下!
因夜无虞和风启刀两人的灵剑刚好都以妖蛟炼制,所以并体后,还能唤出同样是蛟龙身影的剑灵,而且并体后,威力更加巨大,效果远超其他的双剑并体。
威猛的紫蛟没入阵眼,瞬间消失不见,天地亦随之寂静。所有人,都被眼前迅猛壮观的场面震撼住了,部分弟子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来。
寂静不过数息,剧烈的银光突然自炼魔阵阵眼井喷而出,状如水柱,其中还夹带丝丝紫色莹光。喷出的光柱,很快往四周流泻而下,注入法阵中,沿着繁复的符文向下流去。巨型的黑色法阵渐渐停止运转,四个黑气漩涡也停了下来。众弟子顿感身体恢复轻盈,再没有一股沉重的强力拖拽自己。
随着阵眼被破坏,原本固若金汤的法阵,开始自阵眼处迸出裂纹。
“建净光阵!”古山白跃到空中,以修为传声,大声道。
炼魔阵上方的危急虽然得以解除,但法阵也即将坍塌。魔阵一旦坍塌,来不及消解的浓厚黑气会直接落入城中,造成城中民众伤亡。所以,必须抓紧时间建起净光阵。
许多弟子,特别是年轻弟子,从未经历过此种震撼场面,早已呆愣住,待听到古山白的指令,才立即反应过来,纷纷跃至空中,在古山白等人带领下,怀着忐忑焦急的心情,努力屏息凝神,专注地开始建阵。
黑色的大阵中,阵眼中的银光已经停止井喷,一道紫光从中飞出,在天空绕了一圈,才化回剑身,飞到夜无虞和风启刀身前,兀自悬在空中。
炼魔阵上的裂纹如枝杈般不断向下蔓延,随着裂纹越来越多,蔓延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而远处,原本正在缠斗的众人,也被突然腾跃到空中的巨型紫蛟惊动,纷纷朝北原城方向看过来。但戚郑南未受影响,他的注意力全放在阴寒叟身上,待见阴寒叟稍一分神,五道由太青斩魔剑式挥出的灵力立即扑向阴寒叟。
阴寒叟原本准备闪身避开,但紫蛟猛然冲入炼魔阵的瞬间,阴寒叟的面部肌肉不自觉地抽动了几下,身形也随之一滞,于是未能避开五道剑光,手腕、脚踝,以及心口处,各被一道灵力封住脉穴,瞬间动弹不得。两股粗壮的灵索也紧跟而至,将阴寒叟全身死死捆住。继而头顶上方又出现一道坚实且电光闪耀的火雷法阵。只要他稍有动静,火雷阵法便会瞬间启动,落下的同时,道道银色灵电会立即劈向他。
数重禁锢加身,阴寒叟插翅也难逃了。
不过,他也不准备逃了。
眼见耗费巨大修为、花了将近半生才炼成、承载其毕生之志的炼魔大阵即将坍塌,阴寒叟的内心如同冰冻千尺一般冰寒、寂无。人生只赌这一次,但是,他输了。
阴寒叟从兜帽下抬起头,打量着前面依然手聚灵力、处于高度戒备的五人。
待看清阴寒叟的面容,黄杨派吴葛翁惊道:“韩土索,居然是你!”
阴寒叟虽然头发白了,样貌却是变化不大,只是越发瘦削,目光透着阴沉。所以,一眼就被年龄与他相仿、当年又认识他的吴葛翁认出。
阴寒叟看着吴葛翁,渐渐笑起,道:“吴葛,真是好久不见。”
吴葛翁的本名叫做吴葛,吴葛翁乃是他年过六十后,修行界对他的尊称。当年,吴葛翁只是听说韩土索离开了雪杄派,今后准备做一名散修游走世间。“没想到,你离开雪杄派后,居然……居然……”没想到他居然成了邪修,还是今日北原城危机的罪魁祸首。吴葛翁看着阴寒叟,惊诧之下,再也说不出话来。
紫杉门掌门沈天闻大声质问道:“雪杄派消失一事,可是你所为?”
阴寒叟冷冷笑道:“那样一个小小的门派,在我面前什么都不是,灭了不值一提!”
吴葛翁惊痛道:“你为何那样做?那毕竟是于你有恩的师门呐!”
沈天闻怒道:“忘恩负义的败类!”
张端阳问道:“石沟山山凹中两个小村荒败,以及北原城郊外慕家大火之事,可与你有关?”
阴寒叟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张端阳,片刻,阴冷地笑道:“想不到这些陈年旧事居然还会被你们留意到。既是如此,不妨告诉你们,没错,都与老夫有关!夺取小村之人精元不过是为了助我突破修为!至于慕家,那不过是与北原城王各取所需达成的一次合作罢了!”说完,讽刺地笑起来,“所谓三门二派也不过如此了,若是老夫不说,这些事,你们恐怕永远也别想查清!”
五位掌门的脸色都不大好。
戚郑南盯着阴寒叟,道:“二十一年前春天,青松门内曾出现一股黑气,这,可与你有关?”
阴寒叟注视戚郑南片刻,道:“想来,你就是青松门的现任掌门戚郑南。虽然当年那道黑气出了意外附错了对象,附到了你夫人身上,但雪菁颜的女儿最终因此而死,老夫目的已经达到。”阴寒叟的表情突然变得阴沉,“老夫只是万万没想到,雪菁颜的女儿,居然也有了一个孩子,今日还以雪杄剑法的双剑并体坏了我的好事!”
所有人,除了戚郑南,面色都凛然一变。他们之前只知道夜无虞是雪菁家族后人,但不知道,夜无虞已经学了雪杄剑法;也不知道,二十一年前曾有邪魔之气出现在青松门;更不知道,当年的夜飞雪就是雪菁颜的女儿雪菁菲,而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夜无虞便是夜飞雪的女儿。
沈天闻已经猜到什么,带着不可置信,看向戚郑南。
事到如今,所有事都瞒不住了,只是,现在不是同其他掌门解释的时候。戚郑南仍然保持面不改色的姿态,压制内心翻涌的情绪,死死盯着阴寒叟,眼中的怒火简直想把对方直接吞掉。
“不好,魔阵要塌了!”红枫派的张端阳突然说道,神色焦急。
远远看去,罩住北原城的黑色牢笼,无数裂缝已经蔓延到墙脚根的位置,大量黑气正从法阵中溢出,而上方弟子所建净光法阵,还差两道口没有闭上。
阴寒叟突然放声狂笑:“哈哈哈,塌了好!就让全城的人为老夫陪葬!”说完,双眼一闭,不过转眼,额间便有黑藤蔓延出来。活人直接以神识祭炼簇幽,乃是自戕之举。
火棕门的伏雷远见状,不及多想,手掌一按,悬在阴寒叟头顶的火雷法阵立即朝下压去,同时击出无数道银白电光。
刚刚蔓延出的黑藤,连同阴寒叟,瞬间被电光包裹住。待法阵自上而下,穿过阴寒叟的身体后,阴寒叟同黑蔓俱都化作了黑尘,随风而散。
五人随即闪身朝北原城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