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心里十分清楚，官府召集他们这些有罪之人，无非是想在妖怪入侵时拿他们当一道“人肉城墙”。可以说，巡逻队挣得每一分钱都是“卖命钱”。

“投入什么不好，要找死。”高桥吞下一大口酒，喃喃道：“找个安生活计，成家立业，照顾好尾花婆婆，才是你该做的。”

见对方死活不答应，勇太无计可施，摊开双腿，捂着脑袋，在高桥家门口大哭起来。

第一天如此，高桥置之不理。

第二天如此，他拿棉花套子堵住了耳朵。

第三天还是如此，高桥觉得这个家没法待了，出去遛街。勇太哭丧着脸亦步亦趋。

最终，高桥受不了了：“嘿，小鬼，你要是能打倒我，我就让你加入队伍！”

“说话算数？！”勇太一个骨碌爬起来，甩掉眼泪，来了精神。

“算数。”高桥压根没把勇太放在眼里，“三日后，村头树林的空地见。”

“好，一言为定！”

勇太回到家，一头扎进屋子里，埋头思考。

自己和高桥在体型和力量方面差异巨大，硬拼肯定拼不过对方。

他想了一些办法，感觉都不保险，只能盯着窗外继续发呆。树枝上横横斜斜地绑着凌乱的晾衣绳，条条缕缕的衣衫随风摇着，几只麻雀在绳子上边跳边叫，愉悦地让人心烦。

他跑进树林里的那块空地，上上下下看了一圈，连周遭有几棵树都数了。

三天时间过得很快，两人站在树林中，摆出了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势。

“小不点，别自不量力。趁早乖乖回家。”

“我不！”

“有些事坚持是没用的……”话音未落，便有拳风朝着面门袭来。

高桥接住拳头，朝左边一甩，勇太一下子跌出了两米远。好在空地上的杂草长得还算密实，给了他不少缓冲。

“弱者先发制人，只会更快暴露自己的缺陷。尽快放弃，你还能在床上少躺两天。”高桥咧嘴笑道。

勇太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像一只被惹毛了的幼犬，攻击性十足地盯着面前的大狼狗。他一把掀开上衣，卷起来别在一边，肋骨起伏，细小的腰间盘着一圈改装过的晾衣绳。

“那是什么？”高桥眉毛一耸。

只见勇太将绳子在手中绕了几绕，向后甩起来，然后向前一抛，绳子一端借着惯性便上了树。他拉紧着绳子，脚下用力，腾空荡向左手边的树，右脚踏上树干一顶，反身踢向高桥。

高桥看这架势早有防备，纵身往远处跳去。勇太似乎料到他会如此，迅疾找到下一棵树借力，很快便发起了第二次攻击。

如此反复，高桥四处躲闪，却无处落力抓住勇太。两个人都消耗了不少体力。

勇太其实意不在攻击的准头，而是想绕晕这个大个子，让他失去阵脚。

高桥意识到这点，转身往空地的西北角跑去。那里树木间隔较大，是攻击的一个死角，只要躲到那边，勇太的这招便失效了。

“就是现在。”勇太心道。

他跨到一侧的树上，抱住树干，抬手使劲儿一拉，本来平静的地面竟然移动起来。

高桥没想到地面还会动，刚迈出两步就要失去重心，为了不让自己直挺挺地倒下去，不得不立即曲膝让身体前倾。

勇太皱眉看着他，屏住呼吸，祭出最后一招，一大包提前放在树桠的新牛粪，迎着对方倾斜的方向掷了出去。

“艹，你小子太狠了吧！去去去，让你去，后悔了可别找我来拿药！”瞥清来物，高桥放弃了挣扎，牛粪没糊到脸上，却还是蹭到了身上。他常日里虽然不爱洗澡，但也不想粘一身屎，登时有些崩溃。

“真的吗？太好了，高桥叔叔！”勇太想冲上去拥抱他，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人小鬼大。小心我找尾花婆婆告状。”

“哎，你别，我帮你把衣服洗干净还不行么。”

“说好了，如果尾花婆婆发现要找人算账，你自己担着。”

“知道了。”

“还有，去了凡事要听我话，不听话我第二天就把你送回来。”

“知道了。你说这么多话是不嫌臭吗……”

这话提醒了高桥，他把外衫脱下来，一把塞进勇太怀里，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

勇太捂住口鼻接过，对比自己的小身板，说不上的羡慕。

“地面怎么会动的？”

“我从河边捡了圆石子，铺在两个板子之间，最上面盖了土和草。平时很容易看出来的，只是在刚才快速奔跑的状态下不容易注意到。”

“勇太，你确实很聪明。三天就想出了这样的办法。答应我，以后把这些聪明用到逃命上，好不好？”高桥起身，拍了拍他的脑袋。

“为什么？”

“因为你得活着，才能继续吃饭、睡觉、照顾婆婆。”

——

注：平安时代的“须末比”（すまひ）类似于现代的综合格斗，允许使用拳击、踢击等多种打击技巧，据说是相扑运动的源头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