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她的父皇废掉了太子,并把他赶出了皇宫,押送废太子离宫的卫兵走的正好是凌霄门,裴敛似乎知道他们会从这里经过,所以特意等在这里。
至于他们的过节,扶灵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不过她的这个哥哥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为人骄奢淫逸,行为特别荒唐,看到他落难,她的心里没有多少触动,只觉得他活该。
本以为是个落井下石的故事,但事情的走向最终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期。
那个看上去温和的青年卸下了他的所有伪装的,像一只凶残的狼,他把她哥哥的头踩在地下,然后告诉他,没有什么天生的天潢贵胄,失去了太子这个身份,他就是他脚下的蝼蚁。
她记得清清楚楚,他说权力这个东西从来就没有姓名,今天在你手里,明天也可以到他的手上。
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接着取下身上的短刀,就是那天递到她手里的那把,用那把刀割下了她哥哥的右手。
血淋淋的断手,惨叫。
这些都成为扶灵无法磨灭的记忆。
当然,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后来她又看到了一次,不过换了一个人,换成了她父皇的妃子,而刽子手则是她父皇本人。
扶灵不愿意回想这些事,偏偏被环境勾起了记忆,又开始有些心慌,走了两步,不得不停下来。
裴敛只好停住步子,回过头看她:“公主怎么了,还是不舒服?”
他大概以为她是因为早上的事。
扶灵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否认,只是说:“没事的,缓缓就好了。”
其实扶灵也不确定那天晚上裴敛有没有看到她,她估计是没有看到吧,不然以他的性格,又怎么会放她走?
扶灵缓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找回了一些理智,这才重新对裴敛道:“常宁到底怎么了,他这几天都不能来当值吗?”
裴敛愣了一下,简短道:“他母亲病了。”
扶灵又道:“那你还要顶替他当几天的值?”
她期期艾艾地看着他,突然就让他有些心软。
“公主是不是不希望我去当值?”
“当然了,我从来都没有出过宫,要是没有人陪,我一个人多孤独。”
这个是她的真心话,她从来只在书里,或者宫人们的议论中听说过长安的繁华,却从来没有真正的感受过,她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那些文人墨客笔下的壮阔山河,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但现在有一个人可以带她去。
只不过他可能没有时间。
扶灵抓住他的手,有些不甘心地道:“你本来只是个武散官,封了个正五品下的宁远将军,没有实际职务,除了朔望日以外都不用上朝,但是常宁他需要,不仅需要,还要在建福门当值,你要是一直顶替他,就没有时间陪我了。”
裴敛忍不住勾了勾唇:“原来公主不是在关心常宁,而是担心我不能陪你啊。”
他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脸上终于有了点表情,是一个清清浅浅的笑容。
他回握住她的手,声音温和:“既然公主不喜欢,我就把那些事情都推掉,专门陪公主,公主觉得怎么样?”
扶灵努力压抑住自己的心,她有些惶恐,也害怕自己会沦陷,只能在他的目光中轻轻点头:“这样当然好了,过几日就是上元节,我还没有在宫外过过节呢,听说每年的上元节都会有灯会,特别热闹,你能陪着我再好不过了。”
她本来就生得美貌,身上有一种清冷的气质,换上一身碧青的衣裙,就像初生的春草,更是惹人怜爱。
他再次对她露出了那天的眼神,有几分打量,有几分占有欲,又多了几分温柔。
扶灵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她不敢深想,也不敢和他继续对视了,只好岔开话题,随手指了指宫门外的马车:“这个马车很漂亮,是你为我准备的吗,既然都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快点走吧,我有些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