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来帮忙的乡亲住的近的都各自回了家。
唯独洪禄和两徒弟则是需要留在沈家过夜的,这就导致沈瑶和杨文英只能跟着她娘去舅母家中住下。
篱笆门外,杨继宗和沈青山都依依不舍的冲着三人挥手告别。
“你叹什么气,明日一早不就能见到阿瑶了?”沈青山转身进了空荡荡的小院里,从床底找到自个的木盆布巾。
媳妇女儿和文英不在家,他准备直接在院子里冲凉。
杨继宗也有样学样,跟在后边脱掉短打上衣,露出精壮的膀子,等沈青山从缸里舀完水,他这才走过去。
“阿瑶原本想着和我们大家一起躺在院里说说话看星星月亮入睡,还买了蚊帐的。”
“……”沈青山往肩膀上淋了一瓢水,听了杨继宗的话,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月亮,这月亮有啥看头?
哗——哗啦啦——哗
晒了一天的水泼洒在二人肩头,温度刚刚好,两个大男人都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劳碌一天再痛痛快快冲个凉,确实舒服极了。
等沐浴完,又在院子里点了熏蚊虫的艾草,两人看着那张床着实有些尴尬。
家里三张木板床,洪禄是客得单独睡一张,他的两徒弟可以睡一起,剩下的那张可不就他俩睡。
“洪师父回来了,堰河的水洗着可舒服?”沈青山打破尴尬,走过去冲着回来的三人询问。
洪禄将洗过的衣服搭在绳子晾晒:“舒服,就是人多,那一个个的跟下饺子似的,我是睡这张床吧。”
“啊,对,是这张。”沈青山站在一旁点头,看着他躺下休息。
边上的两徒弟也立刻收拾妥当跟着躺下。
累,实在是太累了。
“你们还不睡?明日起可有的忙。”洪禄翻了个身阖上眼睛,不多时师徒三的呼噜声响起。
沈青山和杨继宗面面相觑,最后一人睡一边直挺挺的躺下。
“明日我去城里寻个木匠,你在家多帮衬着些,眼里得有活,多上点心,晓得不?”沈青山把竹夫人隔在两人中间。
杨继宗翻了个身仰面看着天上月低声应和,也不知道阿瑶这个时辰有没有歇下。
沈瑶和杨文英两人还没歇。
天热,黄冬生住在城里偶尔才回来,他的屋子许久不住人,得打扫一下。
沈瑶和杨文英简单收拾一番,又把带来的苇席擦了一遍,反倒都不困了。
既然睡不着,二人索性借着外头的月光从木箱子里翻出做绒花的工具丝线,盘腿坐在床上做起绒花来。
“阿瑶,屋子建好后,咱们是不是得分开睡了啊?”
沈瑶放下手里的剪刀,抄起蒲扇扇风:“怎么,你舍不得和我分开睡?”
“才不是,我是想说,如果咱俩分开睡了,那你和我哥哥是不是要同住在一起?”
“文英,你哥哥他没有和你讲明年秋收后他就要离开?”
杨文英瞪圆了眼,嘴巴张的老大,眉头也跟着皱起来:“哥哥没和我说过此事,但我想他既然决定离开,肯定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只是这样一来,你们就……”
沈瑶和哥哥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感情,会不会就这样淡了?
沈瑶瞧着她还有心思担心自个,忍不住抬手敲了敲她的脑门:“文英,你还有心思担心我们,你自个呢,你不打算陪着你哥哥一起离开吗?”
“我干嘛要走,你是要赶我走吗?”比起哥哥明年要离开,杨文英眼下倒是更担心自个在沈家的地位不保。
不等沈瑶开口,只听小姑娘握着她的手叭叭道:“你不能赶我走,我走了,谁来和你一起染丝线做绒花,谁和你一起开荒播种?还有家里的鸡,那些鸡都是我养大的,我现在已经很能干了。”
这里就是她的家,可她难为情说不出口
“文英……”
“我交钱住下也不行吗?”小姑娘已然泪眼婆娑。
“文英,没人要赶你走,也不要你的钱,你们兄妹相依为命,你舍得和你哥哥分开吗?”
杨文英沉默了一瞬,心里的天秤已经慢慢开始倾斜。
沈瑶想这绒花是做不了了,她就不该多嘴提这件事:“不早了,咱们睡吧,离明年秋收还早着呢。”
杨文英躺在苇席上虽闭着眼睛,但却一夜未眠。
一大早,黄杏就携众人归家做早食,吃过饭,沈青山就进城寻木匠去了。
杨文英收拾碗筷的时候刚想同哥哥说两句话,还没来得及开口,来帮工的乡亲们陆续抵达。
沈青山不在,洪禄看了一眼杨继宗,就下发了今天的指令,人分成两批,一批挑砖挑浆,一批砌砖垒墙。
砌砖垒墙也是需要点技巧的,他会让两徒弟好好教,也会亲自勘验。
这活必须得好好干,砖得砌的严丝合缝,不然对不起昨日吃进去的肉,更对不起沈家的委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