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到底不如街市里繁华，天色刚刚暗下来没一会儿，许多小店便落下门板关店打烊了。

宁言希趴在窗边觉得有些无趣，余光里瞥见那人仍一副悠闲姿态，正端坐在烛光下读书，便觉得有些气闷，心说明明已经心意相通，却与从前别无二致，说来知己与情人又有何分别？

那李清潭仿佛能听到他心中所想似的，很轻地笑了声，将手中卷起的书册放在桌子，对着宁言希招招手，便见这高马尾少侠忽然眼睛一亮，雀跃地奔到他身侧，马尾一甩便与他挤在了一侧。李清潭止不住面上笑意，只觉得好像有个很亲人的小狗来蹭自己，便打趣道，“若说宁少侠上一世是个威风凛凛的小狗妖，我倒是信的。”

宁言希诶了声，一双大而圆的杏眼溢满疑惑地瞥了他一眼，顺着道，“那你便是蛇妖了，怪不得如此冷血无情。”

李清潭啊了声，做出一副很受伤的模样，委屈道，“在下何时冷血无情了？宁大人可不要断错了案。”

宁言希便呵呵笑两下，与人贴得更近，“冷血无情倒算不上，只是你没有什么要与我说或做的吗？”

这话题跳得有些快，李清潭却像是习惯了似的，反问道，“那宁少侠你呢？是不是想对我做什么？”

这话难倒了宁言希，他想不出什么两人变成情人便应当做的事，只觉得两人作为知己时便如同话本里的爱侣一般亲密，只是…

宁言希暗自红了红脸，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凑上前去很轻地用嘴唇碰了下那人的，见李清潭一副面不改色的模样，便不由得拽紧那人衣袖吻得深了些。

只是这次比白天里的匆匆一吻有些不同，他紧张地闭紧双眼，几乎以为自己再度溺进那潭深水里。藤蔓搂住他的后腰，他快不能呼吸，心里却很高兴，仿佛有天大的好事发生。吻到最后时，他浑身发软，这才恍然发觉自己竟真的…真的如此喜欢一个人，他从未想过的，几乎以为不会发生的事，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半晌后他靠进李清潭怀里，分不清耳边不太平静的声音是谁的心跳声，他仍有些气喘，喘了几下便发觉有一只手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后背，仿佛回到了亲人的怀抱里。

眼前是那人顺滑如丝绸的黑亮长发，宁言希双臂搂在那人腰间抱得更紧，头顶上便有人揶揄道，“原来宁少侠如此喜欢在下。”

出乎意料地，宁言希扁了扁嘴并未出言辩驳，两人沉默片刻，那人忽然认真道，“不如与我成亲，好不好？”

宁言希反应了一下，挣扎着脱离那人怀抱，不可思议道，“成…成亲？”

那人神情认真不似作假，“我孤苦无依四海为家，成亲后宁少侠便是我的亲人，这不好吗？”

宁言希眨眨眼睛，摇了摇头，却没说不好，只磕磕绊绊道，“这太快了，成亲之事不可如此草率，应当见过…”

见过父母…宁言希表情空白一瞬，眼前是冲天的火焰，一幢木楼在烈焰里轰然倒塌。

总之他最后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说自己要再考虑一下，李清潭也没有再往下追问，两人如往常一般坐在一处浪费了许久时间才将灯烛吹灭准备休息。

只是今日到底刺激了些，宁言希辗转反侧，翻了几回身仍旧难以入睡，便侧躺着去看身边人的侧脸，看那高耸秀美的鼻梁被月光镀上一层柔光。他见这人气息绵长，俨然一副安心入睡的模样，便隐隐郁闷起来，仿佛自己一个人在兵荒马乱，仿佛这一切都在这人掌控之中一般。

他盯着人看了半晌又闭上眼睛，不知何时睡了过去，睁开眼时天光大亮。他前夜没睡好，精神有些不振，缓缓从榻上爬起时便见李清潭如往常一般坐在不远处的桌案上，正侧头往窗外看。

他所期待的什么重大变化没有发生，李清潭对他的态度仍然如以前一般，等两人坐到楼下时，宁言希忍了又忍，还是开口道，“今天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

李清潭闻言扫了眼面前人周身，打趣道，“宁少侠今日仍旧器宇轩昂，不同嘛…莫不是发上系了前几日我送你的发带？”

见人摇头，李清潭又托着下巴冥思苦想一阵，见宁言希今日穿了身浅紫色劲装，腰束得盈盈一握，很是漂亮，便轻声道，“这身衣服很称宁少侠的气质，从前似乎没见过。”

宁言希双眼微微瞪大，便闪现出一点细碎的光芒，本就稚嫩的眉眼更显出可爱来，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就说这身衣服很好看，我那师兄还觉得幼稚。”

他顿了顿，很不好意思似的将身子凑近，贴着李清潭小声道，“昨日你与我剖白心意后，有没有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同。”

李清潭微微一笑，正色道，“自然，比如我现在见宁少侠就觉得亲近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