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空气总是夹杂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洒进病房,映在维执的侧脸上。他仍显瘦削,侧脸线条清晰,皮肤被日光镀上一层浅淡的颜色,眉眼在睡梦中难得地放松下来,睫毛纤长,轻轻颤动着,微光下投出一片浅浅的阴影。
病房内很安静,静的好像能听见窗外初春的风掠过枝头时带起极轻微的沙沙声。
维执动了动指尖,像是要从梦中苏醒,但最终只是轻轻握了一下手指。
广垣一早去了趟公司,回来时顺手从后备箱提上来个行李箱,轮子在地板上碾过,发出低低的滚动声,推门进病房时,正好看到维执微微侧着头睡得正香。
今天,维执终于可以出院了。
病房里,护工正收拾着零散的物品,广垣低头翻了翻手中的出院单,确认手续已全部办妥,目光这才重新落回床上那人。他走过去,在床沿坐下,俯身揉了揉维执的发顶,掌心贴着温热的发丝,语气轻缓道:
“策策,醒醒,我回来了,回笼觉该起了。”
维执睫毛微微一颤,缓缓睁开眼,未彻底清醒的视线有些发散,愣了几秒才对上广垣的目光。他眨了眨眼睛,嗓音还带着初醒的沙哑:“你回来了...不是要开会吗?怎么这么快?”
“嗯,也快中午了。”广垣嘴角微弯,语气里带着点哄人的意味,柔声道,“开心吗?今天就能回家了。”
维执懵懵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宽松的病号服,皱了皱眉:“那我需要换衣服吗?穿这个可以吗?”
“怎么能穿这个走。”广垣轻笑,然后看向沙发边刚刚打开的行李箱,随即起身过去,拎起几个整理袋,“给你带了衣服。”
维执慢慢坐起来,窝在床上,裹着毯子,伸手接过袋子,拉开拉链,一眼就看到里面整齐叠放着的素色衬衫、纯白毛衣,还有一条柔软的棉质休闲裤。他抚过衣料,指尖触碰到刚洗净熨烫后的温软纤维,软软的质感,衣服们还带着一点淡淡的香气。
“这是我的衣服吗?是新的吧?”维执抬头,带着几分不确定,望向广垣。
“出院当然要穿新衣服。”广垣理所当然地回答,一边伸手替他解开病号服的扣子,轻轻将维执身上不太合身的病号服褪下,再将衬衫替他披上,手指顺着衣襟一点点扣好纽扣,又细心地帮他挽起袖口,“旧衣服在家,没扔。不过你瘦了,之前的码数也不太合适了。”
维执低头看了看袖口露出的手腕,自己的确瘦得厉害。手臂皮肤还晕着留置针留下的大片淤青,他的目光落在手背上,那里刚拔掉留置针的针眼还没完全消下去,附近的血管微微瘪陷,透着一丝病态的青紫色。
广垣的目光也落在了那里,沉默了一瞬,随即伸手握住维执的手腕,掌心的温度带着一点暖意,包裹住那片微凉的肌肤。
他低下头,轻轻地吹了吹那道发青的痕迹,替维执驱散疼痛。
“吹吹就不疼了,回家之后再敷敷药。”广垣心疼地说道。
维执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任由广垣牵着他的手。
一旁的护工也接着说道:“小丁,手最近先别太用力,回家了我每天帮你热敷,慢慢就会好些。”
维执微微颔首,“嗯”了一声。
广垣没再说什么,他松开手,拿起毛衣,替维执套在衬衫外。指尖偶尔擦过维执的肩头,带着点掌心的温度,熟练得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工作”。
他仔细地替维执理顺衣领,抚平袖口的褶皱,确认衣服穿得舒适妥帖后,这才后退半步,凝眸细细打量。
“还是这样好看。”广垣的声音笃定。
维执:“......”
广垣嘴角微扬,转身拿过一把黑色的木梳,替维执梳理头发。
维执头发已经长得有些遮眼了,昨晚广垣又帮他洗了澡,但是后脑勺睡得有点炸毛。倒是额前的刘海比较听话,只是微微挡在维执额前,衬得维执本就苍白的脸更显清瘦。广垣一手轻轻扶着维执的后颈,一手用梳子拨开那几缕挡住视线的碎发,低声问道:“头发太长了,挡眼睛,不舒服吧?”
维执轻轻“嗯”了一声,坐得很乖,任由广垣摆弄。
“我给你整理一下。”广垣说着,手指穿过维执的发间,耐心地把那些杂乱的发丝顺好,又在额前梳出了一个干净的造型,让那双原本有些被刘海遮挡的眼睛彻底露出来。
维执下意识眨了眨眼睛,清亮的瞳孔在阳光下微微泛着光。他不太习惯这样露着额头,轻轻皱了皱眉:“...会不会有点怪。”
广垣看着他,笑意不自觉地染上唇角,手指在他脸颊轻轻捏了一下:“你上班的时候不也是这么打理的?习惯就好,脸好看遮住多可惜。”
维执脸一下红了,他又不记得自己上班时候什么样……微微偏过头,似乎有些不自在。
广垣看着维执的神情,心里一瞬间被柔软填满。他拿过一顶浅色的针织帽,轻轻地扣在维执的头上,动作自然又熟练:“不逗你了,这样呢?”
帽子柔软温暖,把那头微微凌乱的黑发收拢住,只露出维执亮亮的眼睛。广垣看着,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就不怪了吧。”
维执伸手摸了摸,微微抿唇表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