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什么?”方梓筱连连后退,像是预料到什么般颤抖地将双手藏在身后,“方家有罪,也应该由陛下处置,岂由得你一庶民滥用私刑?”
云裳也不跟她废话,一把将她的右手从身后拽出,摁在粗糙的沙地上,“当年你若不曾对我落井下石,哪怕今日你虎落平阳,我也不会为难你分毫。”
方梓筱压根听不进去她的话,瞪大双眼紧盯着自己被摁在地上的手,只有当苦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会觉得害怕,“求你……”
第一声哀求细若蚊蝇,而后便卸掉了不可一世的尊严,接二连三地唤道,“求你……求你放过我……从前是我不对……”
云裳置若罔闻,淡淡地勾唇,如果恳求有用就好了,这样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只要她愿意求,阿兄不会死、阿姐不会死,娘亲也不会死,爹爹也不会死,李家上下皆可幸免于难,她双唇一抿,“哪有这么好的事?”
女子尾音方落,方梓筱便觉得右手传来一阵剧痛,不知哪来的利石狠狠划烂她的手背,瞬间皮肉外翻,深可见骨。
方梓筱立刻如杀猪般尖叫起来,挣扎个不停,却发现自个的气力还没有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云裳大。
云裳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睨着倒在地上痛得打滚的方梓筱,“把她丢回方府听候陛下发落吧。”
方家被抄家的消息次日一早便传到了云裳的耳朵里,彼时春杏正拿着一朵簪花在她的鬓间比划,闻言惊叹道:“方家那样的显赫,说倒便倒了,荣华富贵也不过是转眼空。”
云裳勾了勾唇角,把玩着妆台上的掩鬓,“方家之罪罄竹难书,一夕覆灭是迟早的事。”
她顿了顿,添了句,“等会让小厨房准备点金丝燕盏粥,随我去一趟王府。“
春杏低声应是,“姑娘瞧起来心情甚好,真是难得,杏儿瞧着也高兴呢。”
“自是因为有大喜之事。”云裳一笔带过,“不必太过花哨,寻常妆扮即可。”
“姑娘放心,春杏知晓姑娘喜好。”
云裳来到汝阴王府时,是鸣渊出来相迎。
他直接把云裳带到褚霁休息的内室,恭敬道:“王爷还在书房跟其他大臣谈事,一时走不开,劳烦姑娘在此稍候。”
“麻烦你了。”
“应该的。”
褚霁平日休息的地方,云裳是第一次来。
跟她想象中的差不多,冰冷威仪,处处都是象征着皇权的奢华无匹。
桌上放着几份奏章,已有了朱批,想来是陛下发来叫他审阅的。
茶还是温热的,说明在她来之前,褚霁还在这里看奏章,并没有离开多久。
云裳把食盒放下,等着褚霁回来。
鸣渊重新回到书房外守着,没过多久,门被推开,褚霁长腿一迈,负手跨了出来,那些大臣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地跟在他身后。
“那就请王爷赏脸,一同到百花楼用膳。”
鸣渊见状,立刻上前一步,在褚霁耳边轻声说:“王爷,云姑娘来了,已在内室等了半个时辰,属下瞧着还带了食盒……”
其他大臣见状,立刻很有眼色地问:“王爷可是还有旁的事要忙?”
褚霁毫不犹豫地回:“你们去吃,记我账上。”
说完,他便转身往外走,诸位大臣连忙行礼。
回到内室,人是没见着,不过放在桌子上的紫檀食盒很是抢眼。
褚霁信步往帷幕后走,就看到云裳和衣躺在那张他平时午睡的榻上翻着书看,双腿交叠,一手支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
午后的阳光将内室照得暖融融的,云裳的鬓角发梢都被镀了层金光似的,白净的侧脸上还能依稀看见细小的金色绒毛,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小姑娘是一点都不跟客气,一来便长驱直入,面不改色地霸占了他的地方。
听到动静,云裳抬起头,见到褚霁站在帷幕边,这才慢悠悠地起身:“我是怕有人进来内室,徒惹非议,所以才来这里等你的。”
汝阴王的内室旁人几个脑袋敢随便进?
“嗯。”褚霁也不计较。
云裳从榻上下来,将书卷物归原处,“王爷忙于公事,想必还没有用午膳吧,我给你带了一份金丝燕盏粥,香甜温润,王爷尝尝。”
“看到了。”褚霁的视线还逗留在她身上,似笑了一下:“二小姐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怎么会想着来王府?”
“方家被抄,两日后流放岭南郡,此事顺遂,多亏王爷在背后推波助澜,云裳自是要登门感谢的。”云裳打开食盒,拿出那碗燕窝粥。
春坊到王府并不算太远,那粥还冒着热气,香气扑鼻,色泽鲜亮,看起来令人食指大动。
褚霁也不跟她客气,拿起瓢羹:“你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