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霉味混着汗臭扑面而来,她皱眉掩鼻,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惶恐与无助。
三辆改装车歪斜停在门口,根据厅中央散落着睡袋和速食包装,推测这帮人至少蹲守了十天。
现在还不走是在等那个叫王方的?
她蜷起膝盖,把存在感降到最低。腕间的电子镣铐闪着幽蓝微光,在昏暗大厅里像只蛰伏的萤火虫。
*
傅怀峦立在空荡的客厅中央,五指深深掐入大理石台面。
遮天蔽日的藤蔓在窗外狂舞,将整座基地翻搅得地覆天翻,却始终寻不到那抹熟悉的气息。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彻底化作野兽般的竖瞳。
——她又抛下了他!
这个念头如尖刀刺进心脏,前世记忆在脑海中炸开。
失去她的痛苦、悔恨、绝望,如潮水般淹没理智。他无法忍受再一次失去她,更无法容忍任何人伤害她。
可恐慌与猜忌仍在疯狂滋长:是不是……她终于发现了他的真面目,所以不要他了?
这副皮囊再完美,也掩盖不了他早已不是人类的事实。他曾被切割、重组,在死亡边缘挣扎着爬回来,最终变成了一个怪物,连那颗曾经纯粹爱她的心,也被扭曲成了偏执的占有欲。
他是从深渊里爬回来的恶兽,早已抛弃了道德与人性,唯独剩下对配偶近乎病态的渴求。
时间倒流也好,重生也罢,他不在乎,只知道他们注定纠缠,至死方休。
在朝阳基地的这段日子,她给了他从未有过的安定。她包容他的失控、安抚他的偏执,甚至让他恍惚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拥有正常的人生。
她曾一遍遍告诉他:“我们不会分开。”
他半信半疑,却不自觉放松了警惕。
可结果呢?
她又选择了别人!
……
“檀小姐出事了。”
吴筝、程洲和夏知抬头望着被藤蔓吞噬的基地,立刻朝山上冲去。
他们赶到山脚,却不敢上前半步。
只见傅怀峦站在那里,指间捏着一截断裂的藤蔓,周身萦绕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英俊的面容冷峻如冰,可漆眸里的疯狂与暴戾,像是要将整个世界撕碎。
吴筝最先回神,嗓音发紧:“傅队,出什么事了?”
男人缓缓掀起眼帘,语调冷如寒冰:“有人带走了我老婆。”
“什么?!”
“这不可能!”
“谁敢动她?”
三人脸色剧变,震惊之余更觉荒谬。谁不知道傅怀峦的实力近乎无敌?谁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动檀奉灵?更何况,她性格温善,待人宽容,在基地里人缘极好,谁会丧心病狂到对她下手?
傅怀峦闭了闭眼,压下翻涌的杀意,不再废话,转身上车疾驰而去。
后视镜里的基地逐渐缩成黑点,最终消失。
下一秒,他猛地踩下刹车!
车门被暴力推开,男人落地的一瞬,身形骤然扭曲、膨胀,化作一头威风凛凛的雄狮。鬃毛如燃烧的暗焰,兽瞳森冷,鼻翼翕动,借助风系异能捕捉空气中残留的气息,随即如离弦之箭般狂奔而去。
几个小时后,雄狮猝然刹住脚步,利爪在地面犁出数道深痕。它死死盯住一棵巨树,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呜咽。
血腥味?!
她在这里停留过……可为什么会有血?!
想到她可能受伤,雄狮仰头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声浪震得树叶簌簌而落。
他焦躁地刨挖树根,泥土飞溅,却找不到更多线索。昂首望向天际,鱼肚白的晨曦中,一条蜿蜒的道路延伸向北方。
傅怀峦在心中冷笑。
竟是那群杂碎。
兽瞳中闪过残忍的兴味,本来碍于灵儿的谋划,他抽不开身收拾垃圾,没想到这一世都发展成这样了,檀奉灵却还是联系上了他们。
“……都该死。”
他一路追进废墟,破晓时分找到夺标队的据点,可檀奉灵已被转移。
角落里,残留着一股熟悉到令人作呕的气味。
王方。
上辈子那个把他送上实验台、主张将他改造成人形武器的渣滓。
一张平庸到丢进人群就再也找不出来的脸,却藏着最阴毒的心思。他自诩脑域异能者,是末世的“天选之人”,暗中操控权力,甚至妄图把傅怀峦变成他称霸世界的傀儡武器。
“不急。”他捏碎手中的石子,“一个都逃不掉。”
柴堆火星噼啪炸响,那些人刚离开不久。
雄狮的尾巴重重抽打地面,裂纹蛛网般蔓延。它再度化作兽形,鬃毛飞扬,肌肉贲张,如一道金色闪电掠出废墟。
然而,在一处岔路口再次停了下来。
“怎么两边都有她的气息?”
藤蔓轻轻撞了撞它,似在提醒。
雄狮低吼,鼻翼翕动,最终选择了气味更浓的左路,纵身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