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壁渐渐开始吃力。
这些人明显是有备而来,数量占了优势,又一直围困自己消耗耐力,就算他身手强,也得被活活耗死过去!
眼见其余将士也逐渐力不从心,一个接一个倒下,宋青壁想起了钟未期教过自己的东西。
若逼到绝境,就选最有希望的路。
“妈的,小爷我今日就跟你们拼了!”宋青壁身子轻盈,轻功向来不错。
只是战场之上容易被弩箭射穿,他很少会用。
但现在容不得他多想。
手中剑刃划破周遭人脖颈,脚尖用力一点向上一跃,跃向了空中又踩着一个妄图拉下他的人肩膀借力朝那位地方将军所在跃去。
宋青壁的手放在腰间,摸出银针。
他这一手算是彻底把自己暴露在对方视野中,弩箭一个接一个射来,宋青壁生生受着,用尽最后的力气摸出银针,射向那位将军,正中眉心。
银针涂抹了毒药,是段戏生他们给他保命用的,效果强劲。
那位将军被银针刺中后,瞬间倒地,七窍流血。
楚秋池和钟未期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往日在他们面前嬉皮笑脸的少年,一身战甲,身前身后被弩箭刺中,但还是用尽力气扔出了银针,最后重重跌下,被赶来的钟未期接住。
意料之外的没有摔在地面,宋青壁笑了下。
云山他们带兵退敌,心思却都放在了宋青壁那里。
或许是亲眼看见身边人被残害,或许是这些天的怨气再也抑制不住。
他们杀敌迅速,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
不过片刻,敌军尽灭。
云山和申旭跑到宋青壁面前,担心,急躁,愤恨。
就连整日没什么表情,要死不活的江泱,眼中都有藏不住的情绪。
楚秋池蹲在宋青壁身边,呼吸有些不畅。
在倭寇头领说出那些话时他就隐隐约约猜到是调虎离山,可还是来晚了一步。
他几度不敢看宋青壁。
清秀的脸上带血,身上被弩箭扎满,气若游丝却还对着他们笑想安慰他们。
可他都还没及冠。
甚至十九岁都还差几天。
钟未期把人抱着不敢用力,申旭想去叫胥南逸,但他们都知道毫无用处。
有一根弩箭扎在心口,回天乏术。
宋青壁没让申旭走,被一群人围着,撑着笑意,还是那副小孩子样:“师父……咳咳……咳我厉不厉害?”
钟未期没有任何犹豫,忙不迭答道:“厉害,臭小子你比我还厉害。”
宋青壁又笑了。
他说话声音很低,另外几个人不敢说话,就连呼吸声都放低,就怕听不见宋青壁在说些什么。
“我……咳咳……我还真战死沙场了咳……咳咳咳我怎么这么牛逼呢。”
楚秋池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跟着笑了,他的眼睛很红,附和起来:“嗯,你最牛逼。”
云山听不下去了,他移开了目光,手握得死紧。
宋青壁笑着笑着突然就哭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就连钟未期也只听到了一句话。
是一句抱怨。
——可惜,我还没去悦味轩多吃几顿。
怀里的人头一歪,没了气息。
这一小片天地的五人,没有一个说话,都看着宋青壁阖上眼,安静的可怕。
钟未期喉间像是有一股血,铁锈味冲上来,把他整个人都淹下去。
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不远处的枝丫,毫无预兆的断裂。
*
宋青壁的后事全程由钟未期操办,他不许任何人接手,执拗的做完一切。
楚秋池不劝说,只是时不时在远处看着。
他们几人在宋青壁死后状态都不好,楚秋池和钟未期尤甚。
不久前家中至亲才离世,现在宋青壁又战死沙场。
楚秋池有时在想,他这算不算天煞孤星。
一下子,就把身边人接二连三的克死了。
结果当晚屋里就出现两封信。
一封的笔迹楚秋池不认识,另一封只有寥寥几字,楚秋池却能看出是钟未期所书。
两封都在说一件事,他跟天煞孤星,毫不沾边。
那封字稍稍多点的,甚至还写了楚秋池与天煞孤星称得上是离了十万八千里。
楚秋池看见之后,突然就猜出是谁了。
能知道这些玄乎的事情,好像也只有他们了。
楚秋池吐出一口浊气,目标明确的到了宋青壁的屋子。
果然,钟未期在那收拾东西。
“你这师父真够霸道的,师娘想帮他收拾收拾东西都不肯。”楚秋池站在门边,望向手里拿着一袋糖的钟未期。
那糖是宋青壁把楚秋池带到玄城时买的,里面还有几颗。
钟未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伸手进去拿了一颗放嘴里。
“腻死了,这臭小子怎么比秋池哥哥你还嗜甜。”钟未期嘴里说着抱怨的话,但语气满是怀念,“早知道再给他弄点糖了。”
楚秋池席地坐在钟未期身边,也拿了颗糖:“你这做师父的把糖忘了,小壁知晓后得怨你。”
钟未期听到后手一顿,把糖放下了。
屋外风呼呼地吹,钟未期越过窗棂看向院子的石桌。
以前宋青壁喜欢在那跟云山他们闲聊打叶子牌。
“想怨我,就自己来找我算账,跑那么远的地方算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