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楚太傅他们出事了!”
宋青壁焦急的声喊声回荡在屋内,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楚秋池心一震,手里的茶杯竟被直接捏碎了过去。
碎裂的瓷片扎在手掌,他却恍若未觉。
钟未期也是一愣,但还是分出心神,将楚秋池的手抓过来对着宋青壁喊道:“让人去叫胥阁主过来!”
宋青壁被眼前这幕吓到,连着哦了好几声就跑到门外去找个了下人传话。
再回到屋内,就看见楚秋池这几日养得略显红润的脸色变得煞白,整个人看上去如同行尸走肉,不说话,没有任何动作。
钟未期的手抖起来,简易处理时怎么都停不住,他握住楚秋池的手腕防止他继续做什么,随后故作镇定的去捡碎瓷片,可好几次都是捡起来又掉了下去。
他连捡瓷片的力气都丧失掉了。
楚秋池注意到了钟未期的烦躁,他很想动一动或者说点什么,但是不行,他像是被谁定在原地,封住唇舌,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明明还有着呼吸,却好像死了一回。
楚秋池无力的看着钟未期一次次试图捡起碎瓷片又一次次失败,最后自暴自弃的垂下手,阖上眼,说话的声音不再懒散,听起来脆弱极了。
“他们……他们出了什么事。”
宋青壁刚刚听到消息后没了理智冲进来就说了,现在慢慢冷静下来,突然就不太敢开口。
但他必须说。
没人能把这事一直藏着掖着,也没人有资格藏着掖着。
“殿下来信,被申旭哥拿到了,他,他本想直接交给你们,但小岁一定要让我们先看看,”宋青壁说得困难,像是在反复斟酌,“我们拗不过小岁,只能打开。”说到这,他又顿了一下,“殿下在信中说,范松几日前就派人盯着两家动静,在……在楚大人他们到北郡不久,就被范松安排的人给……”
宋青壁没有说得很明白,甚至都没有说完。
但屋里的人都清楚,只有一种结果。
“殿下是今日早朝后知晓,寄了这封信告知我们要早日做好准备,范松可能要出手了。”宋青壁手攥着衣服布料,艰难地把这段话全部说完,松了口气。
楚秋池感受到身边人的紧绷和压抑不住的愤怒,像是一头回到狼群却又因为恶人再次承受失去的狼。
楚秋池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伸出没受伤的手,探过去揉钟未期的头安抚。
但也只能做到这地步了,他没力气支撑太久,揉了几下手就落了下来。
楚秋池看了眼宋青壁,示意他先出去等等。
人走后,屋内彻底安静下来。
钟未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第一次这么不想说话,只想用一个人的血来祭他的枪。
可滚烫的事物将他乱飞的思绪拉了回来。
钟未期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那里有了滑落留下的水渍。
一滴滚烫,无声的泪。
楚秋池没有意识到自己居然在落泪,只是垂着眸,在心里一遍遍质问自己,这段时日所做的选择,走的路,是否正确。
他以护着楚、钟两家为由与范松作对,可最后他想护着的人只留下一个钟未期。
真可笑啊。
他的爹娘,钟未期的爹娘,全都离开,只留下他们二人。
广阔天地,你我却再无至亲。
不过数月,变故频生。
自责的想法愈演愈烈,最后却被钟未期的指腹化解几缕。
这时候楚秋池才陡然发觉,他哭了。
没有声音,安静的流着泪。
原来人绝望到极致时,表面却并不会撕心裂肺。
明明心都被摧毁了。
“钟未期,我好像也挺没用的。”楚秋池红着眼,声音虚弱不堪。
若是再强大一点,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为什么他还是无能为力,为什么救不了他们。
为什么自己这么废物。
自以为是,愚蠢至极,到最后满盘皆输。
源源不断的愧疚和懊悔占据内心,替代了那颗心脏的位置,朝着全身脉络涌去。
在快被淹没的前一秒,钟未期强硬的拔出了源头:“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厉害,这不是恭维,楚秋池,我不会去恭维你。”
“范松早就动了杀心,或早或晚罢了。你若不做这些,今日死的便不止他们,还有你我,有玄城千千万万百姓。”
钟未期把楚秋池眼角的泪拭去:“楚秋池,是你救了我们,你已经尽力了。”
他拿起了那只被碎瓷片扎进去的手,眼底幽暗难辨:“自怨自艾毫无意义,你该将恨意转化为力量,让范松恐惧,夜不能寐,然后将他送去赎罪。”
“自责不该跟你扯上关系,懊悔也不该。”钟未期的声音还是很抖,却又透着坚定。
——自责不该跟你扯上关系,懊悔也不该。
楚秋池不确定如果没有钟未期,现在会是什么局面,他又会是什么样子。
可能跟疯子一样不计后果去达成目的。
也可能会在至亲离世后将自己判死罪。
甚至可能他谁也没救下来,懊悔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