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泛着金属光泽的医疗器械与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味相衬,氛围略感庄重。
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洒在床上,形成片片柔和光斑,为这冷色调的病房增添了几分温暖。
密密垂顺如鸦羽的眼睫颤抖,病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
眼珠滞涩地转动,待看清周围环境,神色讶异,艰难地开口,嗓音如沙砾粗粝沙哑:“……陈助理?”
原以为凶多吉少的人,此刻活生生地站在他眼前,甚至面色看上去比他要健康得多。
“先生,你终于醒了!”
边陪床边处理公务的陈助理神情惊喜走进,似是快要哭出来:“您已经昏迷三天了!”
他了解林公玉,不等他问,已经妥帖地一一汇报:“您手臂里的弹头已经取出,医生说如果恢复得好,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您的腿伤有些严重,大面积感染,一段时间内不能再使用假肢行走……”
“我之前离开后,幸运地和保镖汇合,本来打算一起去找您,但是途中又被暴徒发现,经过一番血战,待我们找去时,您已经不见了。”
林公玉默默听他讲完,却到最后都没听见他想知道的,只好再次开口:“……他呢?”
他昏迷前,隐约听见了男人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嗓音低低,让他收起信息素。
但那时他已经无力应答,也无法控制。
林公玉知道男人是beta,beta被alpha的信息素影响会感到身体不适是正常的。
男人似乎对他的信息素反应格外大,神色抵触隐忍,不惜倾身上来,捂住溢出信息素的后颈,温热的掌心碰到了他的……腺体。
在第二性别的社会规则中,随意触碰他人的腺体,等同于性骚扰。
刹那间林公玉如遭雷击,也许是气急攻心,下一秒就昏过去。
这个没有边界感的beta!
他恨恨咬牙。
助理一怔:“谁?”
林公玉张了张嘴,不愿说那个一听就是敷衍的假名,话题一转,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军团攻破暴徒的防守线向里搜寻,就看见您昏迷在宴会厅附近,您是第一个被解救出的。”
林公玉默了默,再次确认:“当时只有我一人?”
“对。”陈助理肯定地点头。
明明说是想要借林家谋利,如果众人发现他陪在林公玉身边,知晓他是林家家主的救命恩人,利益才会最大化。
可男人却偏偏隐藏起来,还为了他能及时治疗,将他从深处一直送到最容易发现的前方。
他到底想做什么……
林公玉思索着,不自觉地按住后颈,那里仿佛仍有男人的体温,炽热酥麻,像有蚂蚁啃噬。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陈助理当然看不懂他的欲盖弥彰,继续汇报道:“对于此次事件,联邦经过调查公开出来的结论是地下反联邦组织的恐怖袭击,罪犯已经全部击毙,背后或有西非帝国的势力参与……”
“那天参加晚宴的高官死伤大半,现在联邦内部可以说是地动山摇,人人自危。”
林家的损失也很惨重,公务已经堆成山,还有许多事待林公玉拍板处理。
林公玉疲累地按了按太阳穴,明明对他来说就像刚才发生的事,却因为只有他一个人的记忆,变得如烟缥缈。
alpha不甘地抬起眼,神色莫辨。
“调取宴会厅监控,去查一个金发男性beta,我要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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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林氏墓园。
天色阴沉,正值秋冬之季,山间干枯萧瑟。
新坟,旧人,四季更迭,来来去去。这一次还在坟前恫哭的人,不过数十年也将静静躺于此,又是一波新人来痛哭。
山风呼啸拂过,传来一阵响彻山林的哭喊。
黑衣如林,林氏族人齐聚,看着未亡人悲痛地伏在墓碑前,纷纷上前安抚。
“我父亲从来与人为善,高风亮节,在族中更是德高望重,对族人多有照拂。他本应长命百岁,像老爷子一样庇佑我们……”
青年跪在墓碑前,喃喃自语,忽然转头,恶狠狠地盯着轮椅上的alpha。
“是你!我父亲是替你上台演讲,若不是你,我父亲就不会死!”
他形容癫狂,不顾身边人阻拦,大声咆哮:“该死的人应该是你!你早就应该死了!你这个残废……”
林公玉身后的陈助理气得浑身颤抖,只是见林公玉端坐在轮椅上,神色淡淡,从始至终毫无变化,他也只得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