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公子摘下斗篷帽子,露出整张脸,此人正是“死”了的赵观棋。
“多谢小兄弟,”赵观棋淡淡道,“你父亲重病卧床,你本就不该参与到此事来,拿了这些钱回家替你父亲寻个好郎中治病吧。”
“好,好!多谢大人,大人心地善良,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看着那十多岁的小兄弟跑进雪地里,赵观棋的嘴角缓缓扬起,随即弯下腰,褪下虔王那名手下的衣服,又将自己的衣物脱下,与他交换穿上。
走之前,赵观棋怕那晕过去的家伙活生生被冻死,终是于心不忍,又将其拖进一处荒废柴房里妥善安置。
最后,他头也不回地往虔王府的方向走去,留下的,除了他的足迹,还有他的义无反顾。
他坎坎坷坷却也堂堂正正活了二十六年,在朝中为官近十年,当年他重病缠身,靠在街头摆摊给人占卜谋生,问了不知多少郎中大夫,都说他患上这怪病定活不过十六岁那年的寒冬。
他也逐渐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打算在生命的最后之际,利用自己的本领,为世人再做些什么,既然他无法活下去,那他的相术肯定就能让其他人逆天改命。
谁知一朝圣旨降落于身,当今大衡天子规劝他入朝为官,天文司天相阁正缺一个相术精湛的相师。
正巧天文司天药阁集齐天下各种名贵罕见妙药,那些药虽不能让赵观棋痊愈,却能为他延续性命。
赵观棋原本想以顺从天命安排之由抗旨,可圣上仅仅用了一句话,便将他成功劝服。
圣上当时亲自召见他,当着他的面同他说:“你年纪轻轻,又有一身本领,何不为大衡和大衡的黎民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呢?”
正是这样的一句话,便让赵观棋接下了那道圣旨,把他领入了天文司和朝堂的门槛。
圣上这一续,就为他续了十年的命。
圣上如同他的再生父母,而今圣上有难,圣上的江山即将易主,他怎可装成一个死人,对此危难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昨夜在田子晋手里拿到假死药时,他便寻了个理由将云松青支开片刻,同田子晋说今日葬礼结束,务必想办法将他唤醒。
田子晋办事靠谱,避开所有人,找到了赵观棋的藏匿之处,给他喂下了解药,他这才得以醒来,去完成他需要做的事。
茫茫雪地里,赵观棋走着走着,身后就忽地跟上来一人。
“相师大人,当真要如此吗?”田子晋冲着赵观棋问,哪怕这个问题他今日已经问了很多次,可他还是不死心,想要劝赵观棋回头。
“探花郎,莫要再问啦,”冷冷冬夜,赵观棋的说话语调里依然同往常一样含着丝丝温暖的笑意,“每个人都有他该完成的使命,你无法阻止任何人任何事的发生,能做的不过只是顺势而为。”
云松青的使命是逆天改命,拯救苍生,赵观棋的使命是助云松青一臂之力,每个人的使命都不一样,可每个人的命运却又纠缠在一起。
田子晋年纪太小,不经世事,听不太明白赵观棋所云何意,只能挠了挠头跟紧他。
察觉到身后还有踩雪声,赵观棋停下步伐,回过头去对田子晋道:“你的使命是当个清正廉洁的好官,而不是跟在我的身后去面对未知的危险,送到这里就好,停下吧。”
“不行。”明明嘴上在拒绝,可不知为何,田子晋的身体却如同被赵观棋蛊惑了一般顿在了原地,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你怎的跟云姑娘一样不听话?”赵观棋浅浅笑了下,没再跟田子晋迂回,径直走向街道对面。
田子晋终于放弃跟着赵观棋,直至相师大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他才转身离去。
“瑾一,瑾一!慕瑾一!放我出去!”
镇北将军府内,鸡飞狗跳的动静不断从客房内传出来。
半个时辰前,慕瑾一把谢屿峥带回将军府,又将他骗入客房之中,说又重要的事要同他说。
慕瑾一只是淡淡冲他扬了一个笑容,堂堂大衡三皇子兼威南大将军便丢了魂,心中原先的那几分猜疑和顾忌全都抛之脑后,被下蛊一般跟着慕瑾一进了那间房。
结果进了房间后,慕瑾一只对他说了一句话:“抱歉,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送死。”
话音未落,趁谢屿峥还没反应过来,她便抬手一劈,将谢屿峥当场打晕用绳子捆了起来。
慕瑾一在他身上搜到了威南将军的令牌,想也不想就藏进了自己袖口里。
离府之前,慕瑾一对府中的武婢吩咐道:“把门窗给我堵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他出来!”
“将军,万一……他硬闯出来怎么办?”武婢犹豫着询问。
“那就打断他的腿。”慕瑾一说这话时,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面色冷如冰山,叫人看不穿她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