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曾經的平安時代》
那是在平安時代的某個楓葉時節,五条國永難得會在傍晚人潮眾多的時間點踏出家門,步行了一小段路程,期間行經熙來攘往的大街小巷,時不時聽見四處叫賣的聲浪,遇上結伴採購的大人小孩們,人來人往的街道看似好不熱鬧。
這樣的氣氛讓五条國永迴避著視線,低調的他快步行走而過,最終來到的目的地是三条宗近的宅邸。
五条國永向三条宗近拜師學藝已有段時日,今日來到三条宅邸的他有些氣餒,原先認為只要追求同樣的理想,最終將會達到和師父同樣的境界。如今卻有些自暴自棄,並非是帶上鍛造好的刀劍來請師傅過目欣賞,之所以空手而來也是因為有所徬徨,他忽然不知該如何走下去。
這時,會客室的拉門被開啟。
坐在裏頭的五条國永已等候一段時間,終於等到抽空來見他的師傅。抬頭看見前方身穿白色壽衣的高瘦身影,一舉一動既端莊又有氣質。
「師傅……。」五条國永迅速站起身,向此人鞠躬表示敬意。
三条宗近撤下隨身侍從於門外,將拉門關起,此時客房內獨留下他們倆。
「坐下吧!國永,這裡只有我倆,不必太過拘謹。」
聽聞此言,五条國永原先緊繃的肩頸稍稍鬆懈,他長嘆口氣後陷入沉默不語。室內的時間彷彿靜止不動,雙方並無交談。
稍稍觀察下也讓三条宗近嚴肅以對,憶起最初相遇時,對方那雙散發光彩的眼睛,如今朦朧不清仿佛染上厚厚一層霧氣,由此看來五条國永這回深陷低潮,一臉無精打采、憔悴模樣。
三条宗近禮貌性先詢問著:「國永近來可好?」
五条國永輕點著頭,默默應聲:「恩。」
三条宗近用著自己稍有退化的雙眼仔細端詳弟子的狀態,將觀察到的一切直白說出:「神情憔悴,多日未眠,你這年紀尚淺,卻比起我這老人家來的滄桑……。」
「……。」五条國永未予以答覆,垂下的頭更加低沉。
三条宗近十分有耐心的等候對方釐清思緒,先替彼此沏了杯茶水,同時輕聲說道: 「本以為這些時日不見國永是因為埋頭於鍛刀上。」
身為長者的三条宗近已經習慣弟子的性子,寡言的五条國永總會需要些契機才能將心裡想法說出來。
既然來到此,必定是有話要說。
五条國永耳聞師傅的話語,這回終於抬起頭來,正經的口吻問道: 「師傅也曾有執迷不悟的時候嗎?您在鍛刀上面是如何追求心中所想!?」
這段真誠詢問並未造成聽者困擾,三条宗近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反問回去:「是發生何事?這段時日究竟遇上什麼?」
「從前的你未曾有過這般怯弱神情,不管是談論鍛刀時的熱切眼神,還是平時與你的談吐經過,向來不隨波逐流,擁有自我見解的國永,無論何時眼瞳都真摯閃爍著光輝……但此刻,你卻失去了最初的你。」
像是失去最初喜歡的這份心,這正是三条宗近所看到的轉變。
能看得出這段失聯的時間裡,五条國永應該不是毫無進展,三条宗近相信他的愛徒一定琢磨於如何打造出更好的刀劍,埋頭進行了多次鍛造。
至於,今日之所以未遞上任何成品,肯定是心中的理想並未達到。
三条宗近追問著:「國永的理想是什麼?」
將話語循序漸進前往核心,打開五条國永的心事開端。
「我一心只想著追求跟您一樣的境界,是師傅帶我踏進鍛刀的世界,您的三日月宗近總讓我內心悸動不已,我也想達到同樣的技術,但我卻……。」五条國永誠實說出想法,卻因為無法如願達成目標,搖著頭說不下去。
三条宗近目光直視著五条國永,進一步問著:「國永不喜歡自己鍛造的刀劍嗎?」
「我不知道……。」五条國永激動說著:「我只覺得『那把刀』還沒有到達頂點!」
始終忘不了那把被遺留在鍛造場的刀劍。
這話語中頗有玄機,三条宗近深入問著:「那是把什麼樣的刀劍?」
這次的問題讓五条國永猶豫一時,直到再次對上視線,也深知有些事無法再隱瞞下去。面對這個人,接下來的事實著實難以啟口。
五条國永吞吐其辭,顯然對於要說的話感到慚愧,支支吾吾半晌才說道: 「那是把……仿效三日月所造出的大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