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跑一个追,两个人打闹着,就这样咯咯笑着跑到了家属区附近。
“这边、我家以前住青年楼。”
两个人左拐右拐的,终于来到了位置偏远的青年楼。
这几座楼以前就是廉租房或者低收入家庭集聚的筒子楼,两侧都有楼道,一家一户户都是统一方向、紧紧挨在一起的,每层有十几户人家。
明媚的阳光下,斑驳不堪的围栏烙着岁月的流逝,铁皮已经锈的卷边,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现在这里只有低楼层住着几位老人,大部分都搬走了。
赵越六岁以前都住在这里。
他站在楼前,仰着头往上看。
虽然现在这栋楼变得十分破败,但是随着一点一点接近这座熟悉的建筑,赵越的心情似乎也变回了五六岁时的状态,抓虫子、玩泥巴、买零食、玩卡片,回忆的颜色是金色的。
短暂的心理建设过后,两人踏进了楼道。
赵越的妈妈说过,赵越的生日是在六月六号,六是幸运数字,所以她用买断补偿款买下这里的小房子时,非常坚定的选择了六楼。
这里的层高不算太高,但是台阶很高,可能是建造的时候为了节约水泥,走起来相当累人。
本以为回到这个家会有些伤感,谁知道真的走到门口,整个人就只剩下累了,赵越从皮带上解下自己的钥匙圈,摸到了那把样式旧旧的钥匙,打开了门。
打开房门的时候,陈年的灰尘如蚊蚋般轻蔑的飞起,窗外透进来的一缕缕昏暗的阳光好像来自遥远的时光。
“咳咳、咳咳”两人都咳嗽起来。
“灰挺多,咱们穿上鞋套手套和口罩再进。”王宇从包里掏出装备,帮赵越套上。
终于进来了,二十多平米的小小的房子一览无余,不用过多走动就能看清全貌。
屋子里没什么东西但是很整洁,柜子、桌子都是很有年代感的那种,赵越打开窗户,给屋子透了透气,用手套拭去两个板凳上的灰,让王宇坐了下来。
“我前几天在解剖台上的时候,突然想起了我妈最后一天离开家的场景,就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播。”赵越注视着某处,缓缓地说道。
“我妈那时候跟我说,不能再这样活着了,然后告诉我她要出去一趟。”
“再然后接了个电话,她在电话本上写了点东西,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过了一夜,妈妈也没回来,我饿的不行,就去找了蒋姨,她带着我去报警。警察把她的身份信息、人际关系都查了个底朝天,也没有火车客车的车票记录,她就那样在林城蒸发了。”
王宇眉头皱着。
“后来蒋姨也没能力带我,我就被送去福利院了。都是苦命人,照拂的能力有限,但是她也总来看我,逢年过节花钱给我买衣服,我心里已经把蒋姨当成我第二个妈了。”
“你看看这个。”赵越起身在门口的鞋柜上拿起一本堆积着灰尘的红色塑胶皮小本子,翻到最后一页。
“这是……”王宇接过那个小本,翻开的那一页最顶端记着几个电话,下半部分笔迹明显是有些着急,凌乱的写着几行字母,以及一些数字。
“WHG”、“8.11,8.12”、“3”、“10”
赵越指着那三个字母:“我妈着急的时候就用首字母简写,你看这是:文、化、宫的意思。”
王宇恍然大悟:“后面就是案件的时间,林城合金厂正式炸毁那两座大烟囱的日子!”
但随之而来的,后面的两个数字似乎没有什么一下子就能看出来的含义,两个人对坐在餐桌上,盯着那个小本子,神情凝重。
王宇拿起了那个小电话本,从第一页开始仔细的看着。
都是些亲戚朋友的座机号码,再就是厂里相关部门的号码,都写的十分清楚,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
翻到某一页的时候,一张折的皱巴巴的纸掉了出来,是一页从老式的手写老存折上撕下来的纸,最上面写着“越越学费”,下面是账号和密码。
王宇把这张存折递给了赵越,赵越摩挲着有些褪色的母亲的字迹,有些伤感。
两人小心的把电话本放进取证袋,又在房子里到处搜查了一番,并没什么其他的相关物证出现。
他们决定先去调查电话最后拨出的那个号码,以及赵红梅的这本存折。
还有多少千丝万缕的联系,是现在的他们不可知、不可见的呢。
一步步走向真相的过程,迷惑、疑虑,都是必经之路。
真相有时可能会变得昏暗,但是它的火星永远不会熄灭。
真理,是时间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