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上的想法是,这个就不进行深入调查了。”卢科长捧着自己的双层玻璃茶缸,端坐在办公室里,面前的两人脸色阴沉。
“这枚子弹是在现场发现的,现场发现两具尸体,案子很严重,性质极其恶劣。”老王再次进行强调。
“这死者都死了那么久了,调查的意义不大。再说了过几天省里公安厅小组来视察,你们也不想给保卫科甚至厂里添麻烦吧。”卢科长抿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几句话里充满了压迫感。
看来卢科长是认准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师徒二人悻悻的离开了办公室。
“师傅,这事就这么算了?”小王不服气的看着老王。
“那咋办,没有科里的支持,法医调查的结果咱们都接触不到。”
“我有办法!”
赵越是很有做法医的天赋的那种人,可能是他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冷峻的气质,以及极强的心理承受能力,所以看到什么都淡淡的。顾芸说过,赵越是她带的所有新人里面,第一次见了尸体还面不改色,甚至没有任何反应的。
此时距离他来到林城司法鉴定中心还不到半年,赵越就已经参与了几起鉴定项目,只不过大多数时间,他都没机会动手,还处于观摩学习的阶段。
夏天很炎热,空闲的时间很多,他总喜欢拎着自己的小马扎,在太平间里看书。因为这里既有空调,又没人打扰。他偶尔也会在鉴定中心门口正对着的那条大马路上出没,在白发老奶奶推着的、包裹着厚厚棉被的小板车旁,买一点奶油味的冰糕。
蝉鸣吱吱,他正在树荫下买冰糕的时候,被王宇“突然袭击”了肩膀,赵越看到王宇一下子就认了出来,不过他没有说什么,静静的等待王宇说出自己的来意。
王宇似乎也没觉得尴尬,大咧咧的向赵越介绍自己身旁的老王同志:“这是我师傅,我俩是厂里保卫科的,认识一下认识一下。”
赵越很礼貌的伸出了手:“您好,我是实习法医赵越。”
对话就这么轻易的掉在地上,小王却不在意:“昨天挖出来的那具尸体,你们检查的怎么样了?”
“还在拼装,DNA取样已经送到省里化验了,大概一周后出结果。”
“厂里很重视这个案件,你能告诉我们一些你们现在查出来的死者信息吗。”
“根据骨骼情况来看,死者是男性,去世时四十岁左右,右侧手肘骨折过,根据增生状态确认是旧伤,左胸肋骨有两根断裂,初步怀疑是……枪杀。”
老王的神色凝重,似乎想起了什么。
王宇继续和赵越交谈,但是没有得到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和赵越告别后,他们准备去查询一下当时的失踪人员名单。
中午的阳光十分毒辣,暑热让人浑身黏稠,路上不多的行人都和地上的沥青一样,有种即将融化之态。
档案室在炎热之余又加了三分潮湿,空气里有股热烘烘的墨水味,老王小王在档案室认真地查找,很快就找到了他们需要的那几份治安年度报告,其中,1990年的失踪人口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老王轻轻的摩挲着卷宗上那个熟悉的名字,沉默不语。
小王注意到了老王一路的不寻常,他认真的抄写着失踪人员的名单。
“师傅,你怎么了,好像有心事。”
“我突然想起个人,以前的老战友,他有把这样的枪……”
老王走到门口,靠着走廊的窗户,点起了一支烟缓慢地吸着。
烟雾弥漫,落日余晖下的演武场旁边,年轻时的王振业和李建军蹑手蹑脚的走在沙土地上,提溜着一网兜从炊事班偷来的土豆和红薯。
两人观察了许久,终于在围墙边的一棵巨大的老杨树下面停了下来,在地上捡了两根杨树花做引子,点起了小小的树枝篝火,然后在火上搭了几根树枝,精心烤制起了烤红薯和烤土豆。
“老王,真香啊。”李建军死死盯着火上皮微微烧焦的土豆,贪婪的嗅着冒出的香味。
王振业拿着一根树枝,捅进火堆底下拨弄着,让火充分燃烧,嘿嘿一笑:“马上就能吃了。”
两人用水壶浇灭了篝火,用外套包着土豆和红薯,迫不及待的剥开外面的皮,咬了满满一大口。香、甜、糯——就是有点烫!两人狼狈的鼓着腮帮子,把嘴里的热气呼出来,然后狼吞虎咽的吃着,很快把烤好的成果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