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来的突然，向早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她偏头思考了一会，状若无事问道:“你为什么会喜欢这篇？”

杜桥衡这时却不肯再多说些什么，他只用眼睛静静地看着向早，一如过往那般温和。杜桥衡缓了口气，说:“我的喜欢可能有些莫名其妙，原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的话里有话，一心想让别人有所察觉，长时间深埋在心里的秘密如即将喷涌的潮水只需片刻的时间就可将他淹没，偏偏杜桥衡只想让向早快点明白这个破绽百出的问题，却又怕她知道自己一丝一毫的情感。

向早不喜欢太热烈的情感，这会让她感到压力。

杜桥衡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可以为她做到什么地步，但他希望自己能按照向早喜欢的方式来喜欢她。

这个想法或许不太恰当，在杜桥衡所看的所有故事里，书中的主角都在告诉他应该要直面自己的内心。恰恰是因为喜欢向早喜欢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杜桥衡才会经常东想西想:万一哪一天我的运气突然好起来，她会不会在人群里第一眼就看见我？

他想自己应该不会太倒霉，杜桥衡不愿意再和向早一起感受第二场悲伤的雨。

向早整个人无法住进杜桥衡的心脏，自然也不能窥见他的秘密。她惬意地抚摸了一下鼻尖，眼神里有化不开的乐意:“我觉得这也正常，就像我喜欢吃甜品一样，明知道吃了它们的后果就是需要去健身房呆几个小时，可我还是喜欢它们。”

贪吃鬼总是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带给杜桥衡惊喜的回答。向早顶着他无奈的目光，又自作聪明地冲着人家傻笑。

女孩扬起的脸庞在杜桥衡看来，就像是一轮寂静的湖泊。足够清澈，足够美好。

杜桥衡几次三番想转过身去回味她的笑，心又舍不得告诉他别这么做。没办法，他只好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人家的额头把人推远了一些，“干什么呢？口水都要滴到我衣服上了。”

“哪有！”向早听了立马站直身体，她不甘地控诉杜桥衡胡说八道:“杜桥衡你别随便造谣，我心情好笑一笑怎么啦？”

“你刚才那样子看起来很像一个皱巴巴的面团，有种治好了还会流口水的美感。”

这人怎么说话的？向早对此目瞪口呆，他出门是不是喝了点什么？不想再落于他下风，向早便干脆缄口不言。

她不说话，杜桥衡就没有什么说话的理由了，两人的交谈就此停住，宛如一场只下了一小会的太阳雨。

杜桥衡走在向早的后面，看着她继续漫无目的地在书店里闲逛。

“等一下。”他突然出声喊住向早。

向早循声回头，看着他轻松从书架中取下一本灰色的书，她走进一看，是他刚才说的想要的《都柏林人》。

向早收回视线，又将它转移到了杜桥衡的身上，声音轻得犹似一缕风:“看来你已经找到自己想要的了。”

“不止。”杜桥衡将书夹在小臂和腰部之间，将手机递给向早，道:“我还有其他想买的书，可以再和你逛逛。”

向早匆匆扫过一眼屏幕，发现他的书单和自己的喜好相差无几，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频率开始逐渐加快。

湖水顷刻漫上了岸。

“我想好买什么书了。”

“嗯？”杜桥衡望向摆放整齐的书架，琳琅满目的书籍给了他数不清的选项，他忍不住笑问:“是什么？你的语气听起来我应该也知道。”

向早往右边走了几步，长发落在她的肩头，稍微遮住了一点漏出的肩膀，宽松的外套走几步就会下滑，到后面向早干脆不再纠结它，反正现在是在店里，又不会冷。

浅蓝色的书所在的位置有些高，需要向早再踮起脚才能拿到，她看了眼脚上的鞋，一鼓作气地抬手去够。

手指触碰到塑料薄膜的那一刻，向早心想稳了。小巧的书籍成功从书海中脱颖而出。

向早拿到东西后急着走到杜桥衡的跟前，偏还要得意忘形地将它放到他的眼皮底下晃，“轻轻松松简简单单。”

杜桥衡不语，只一味盯着她手中的书。

修长的手指不自觉蜷缩起来，他眼中的天蓝色逐渐被墨绿色取代，杜桥衡敛下眉，声音要比书中描写的风雪还要沉:“你怎么会想到买它？”

“想买就买喽，因为喜欢吧，”向早觉得他问得奇怪，道:“电影我刷了好几遍，刚才又突然看到它，我想再看一遍书看会不会有什么新的收获。”

白皙的手指覆盖住大部分封面，只剩下一点蓝色透露出来。

杜桥衡站在原地无言了一阵子，直到向早开始感到局促后，他才反应过来，“你还要再看看吗？”

“啊？不用了，我也是临时起意，暂时就想到这一本书。一起去结账？”

“好。”

两人走到收银柜台前，依次把书交给店员包装好。出去时，向早走在前面，顺手等后面的人出来后才将玻璃门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