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多古拉叫住了我。

他说昨天在大厅捡到我左脚的鞋子了，好像是艾斯带回来的。然后又用抱歉的语气说鞋子沾满了血，血迹已经洗不掉了，问我还要不要。

“没事，总比穿不合脚的鞋子强。”我表示不介意，反正天天在垃圾场和森林里穿梭，鞋子的外表干不干净根本无关紧要。

“鞋子在外面的架子上晾晒，你回家的时候记得拿哦。”

“嗯嗯，谢谢多古拉。”我继续往楼上走。

来到艾斯房间的门前，双手端着托盘的我用脚踢了两下房门：“我拿食物来了，开门。”

萨博跑过来帮我开门，顺手接过了我手上分量不轻的托盘。

艾斯看到托盘里的食物，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他不等萨博放下托盘就一手拿起一个肉腿，忙不迭地塞进嘴里——好像几百年没有吃过饭一样。

“你慢点吃啦，现在又没人和你抢。”我都不想站过去，免得食物的残渣碎屑溅到自己身上。

艾斯嗷呜嗷呜地狂吃，没有说话，只是用吃剩的骨头指了下萨博。

我默默移开眼睛。我才看不到萨博狼狈的吃相呢。

等等，是我的错觉吗？艾斯脸上是不是多出了几块青紫的於痕？

在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的时候，艾斯突然把脑袋往后一仰，拿着吃到一半的大腿肉没了动静。

“啊啊啊艾斯？！”我吓得大声尖叫，几步并作一步跑到他身边，伸出手又不敢碰他。我将求助的目光看向萨博：“他怎么了，萨博？噎住了吗，还是晕过去了？呜哇，是伤得太重了吗？”

萨博鼓着腮帮子咀嚼，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只是睡着了而已。”

“哈？”

“到我这边来，莉莉。离这个家伙太近会被他当成抹布的。”

晚了。在我听到萨博这句话的时候，艾斯已经睁开了眼睛。他抓住我的衣服，扯起来就往脸上抹。

我顾忌着艾斯身上的伤，没敢挣扎。是能量消耗太大，身体的养分没有供应上才会突然断电吗？毕竟本来就受了重伤，刚才又被卡普狠狠捶了一顿。

艾斯恢复了意识，他呆滞地看了我几秒，僵硬地松开抓住我衣服的手：“啊，不知不觉就……你倒是躲开啊！”

“你这是什么恶人先告状的口气啊！”我嫌恶地看着满是油渍和食物碎屑的衣摆，实在忍受不了，跑到他的衣柜里拿了一件干净的衣服，背对着他们换上。

“那……”艾斯吧唧吧唧地嚼着食物，试探似的来了一句：“对不起？”

萨博：“艾斯，道歉的时候态度很关键，吧唧吧唧，不能一边吃东西……呜哇，好吃！一边道歉哦。”

生气，超生气！

我做了几个深呼吸，暂时平复下心中的愤怒之炎。毕竟对方是小孩，我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等以后一定会报复！我拿着换下来的脏衣服在艾斯身边坐下，声音冷漠：“把脸伸过来。”

艾斯犹豫地看了一眼我的脸色，又看了看我手上拿着的脏衣服。他先是把身体往后仰，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最后像是认命了一般闭着眼睛把脸凑过来。

我用没有沾到污渍的那部分衣料擦干净了他的脸，冷漠地开口：“手也伸过来。”

艾斯睁开眼睛看我，疑惑地问：“就这样？”同时乖乖伸出手。

“我记在心里了，等你养好伤就报复回来。”我把他的手擦干净，一抬眼就看到他在笑，不是冷笑，不是讥笑，是一个很纯粹的开心的笑容。我合理怀疑他把我的恶言恶语听成了别的东西。

“莉莉，我也要。”

我看向萨博，他对上我看过去的目光，指了指自己的脸，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我平时也帮莉莉擦脸了哦。”

“记得洗干净还给我。”我把那件脏得不能看的衣服扔到艾斯脚边，拿了干净的餐巾帮萨博擦脸。

“这件背心本来就是我的衣服吧，说什么还不还的。”艾斯在我背后小声嘟囔。

我竖着眉毛转头瞪他：“嗯？”

“知道了知道了，会好好洗干净还给你的。”艾斯垂下肩膀，不自在地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

“喂，艾斯，替我感谢达旦家的厨师先生，食物很好吃。”萨博抱起我跳上窗台，对艾斯龇着牙笑，“我带莉莉回家了，你要好好养伤哦。”

“拜拜。”我对艾斯挥手。

艾斯愣了一下，随后扬起笑容同我们道别：“嗯，明天见。”

我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诶，明天？”

萨博哈哈大笑，带着我跳下二楼的窗台，动作迅速又敏捷地向着森林跑去。

我把双手合成圆筒，冲在窗口向我们挥手的艾斯大声喊：“明天不许出来，给我老老实实养伤啊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