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和蒋宸面对面站在圆桌的两边,木质桌面的中心,放了一把左轮手枪。
手枪在顶灯的照射下折射出冰凉的光,打在蒋宸的脸上,他看起来像一个昂扬的胜利者。即便游戏还并没有开始。
俄罗斯转盘的玩法非常简单,在左轮手枪的六个弹槽中放入一颗或多颗子弹,任意旋转转轮之后,关上转轮。游戏的参加者轮流把手枪对着自己的头,扣动扳机,坚持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简单,却很残酷。
蒋宸率先拿起了手枪。第一发,是空弹。几个来回之后,我将枪口对准的自己的太阳穴,抬眼之际,对上他阴冷中带着一丝嘲笑的眼神。
按下扳机的前一秒,我都没有意识到游戏居然会结束地如此让人措手不及,直到有异物穿过我的脑袋,我从梦里醒来。
醒来后,我看到手机屏幕上闪过无数条消息,是蒋宸喊我晚上去酒吧喝酒,这几个礼拜,每个周六晚上都是如此。
而位于蒋宸对话框下方的,是同事发来的消息,提醒我别忘了今天晚上准时参加她的生日聚会。
那一瞬间,就好像那把手枪再一次抵在了我的太阳穴,而要不要扣下扳机,选择权完全在我。
自从那晚之后,我和蒋宸再也没有过那么亲密的肢体接触,就连坐在昏暗的酒吧里,也保持着过于明显的安全距离。仿佛一对正在离婚冷静期却又不得不一起出席重要场合的夫妻,连说句悄悄话都条件反射般身体前倾。
我的大学室友说:“这是男人喜欢你的表现,他怕他的轻浮会吓跑你。”
我说:“狗屁,这是他想跟我保持距离的表现。”
但不管怎么样,不管我和室友讨论出什么花来,这些都只是我们的臆想,而真正的答案,只有蒋宸才知道。
于是我打开和他的对话框,划过那些不点开都知道说了些什么的语音,直截了当地问:【晚上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蒋宸回得倒挺快:【什么地方?】
【我同事的生日聚会。】
蒋宸:【你同事的生日聚会,跟我有什么关系?】
问得好。我歪过头,抓耳挠腮起来。
终于,我憋出了一个虚伪到我自己说出口都觉得尴尬的说辞:【这不是,需要一个你这样的帅哥镇场子吗?】
但不知道是这句话里的哪一个点打动了他,蒋宸居然答应了。在我压根不觉得他会答应的情况下。
我精心打扮了一下午,终于踩着从买来到现在从未穿过一次的高跟鞋踏进包厢的时候,同事和其他几位不曾见过面的陌生人早已聊得不亦乐乎,看到我之后,同事立刻站了起来。
“黎早你总算来了,快来坐。”
我被她挽着胳膊坐了下来,凑到她耳边说:“我还带了一个人过来,你不介意吧。”
这也只是走个过场,毕竟之前是她自己说,带朋友过来也没事,热闹。
果不其然,同事立刻笑着说:“当然可以啦,我还嫌这场子太冷了呢。”
菜还没上,啤酒倒是已经空了两瓶,我机械性地回复着一旁陌生男子查户口式的搭讪,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缝中透了出来。
蒋宸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们虽然没有说话,但从表情看来,似乎是被这位宽肩窄腰,腿长两米的帅哥给震慑到了。
虽然这并不是我的本意。
当然,反应最大的是同事,她疯狂拍打着我的后背,语无伦次:“黎早,这,这就是你说要带来的人?这不是之前我们在酒吧看到的那个谁吗?你,你和他?啥时候的事?”
我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等到蒋宸终于落座在我身边,才假装云淡风轻地介绍道:“他是蒋宸。”我顿了顿,用余光看到蒋宸也同样看向了我,“我男朋友。”
“砰”。扳机被扣响了。
同事在短暂的诧异之后,不知所措地张着嘴巴。她似乎有很多问题想问,却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便只能胡乱挥舞着双手,看起来有些可笑。
她凑到我的耳边,窸窸窣窣起来:“黎早,你不是喜欢韩工吗?怎么换人了?”
“你跟他在一起的事,韩工知道吗?”
“你们怎么在一起的?天哪,我太好奇了!”
我没有心思去回复同事这一连串的问题,我的注意力此刻完全聚焦在蒋宸身上,聚焦在他那抹有些无奈,又有些自嘲似的笑容上。
他没有否认,甚至陪我演完了这场好戏。我想,这或许是为了还之前我假扮他女朋友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