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云不需要她管太多,她现在就盯着刘利。
刘利今年二十了,读过几年书,原本刘管事是想培养他做账房,所以拜了王掌柜为师,认真学了两年,谁知生了变故,流云楼招待僧人,不让酒楼正常做生意,店里一下子冷清下来。
刘利本就对算账厌恶至极,借此从流云楼脱身出来,在家里吃起了闲饭。
刘管事见他成天在家玩乐,不务正业,骂不听打不动,气得急火攻心,险些晕厥,等缓过来了,他平静下来,跟儿子坦诚布公地谈了一次。
刘利表示他不乐意做账房,天天拨算盘珠子,那声音听得他恶心。
刘管事这时也愿意听听他的心里话,问他不做账房,那是想做点儿其他什么事。
刘利不是个好高骛远的人,他没什么擅长的事,也没什么喜欢得一定要去从事的行业,一会儿说街边卖糖葫芦不错,一会儿又说从外地找点儿稀罕物随便做个小生意也行。
说来说去,不外乎摆摊做生意。
这可为难到刘管事了,他在刘府做事,长年累月的,在这镇上也是有几个故交好友的,若是被他们看到他的儿子摆摊卖货,他的脸往哪儿搁?
刘管事摸摸兜里的银子,这么些年,他和妻子省吃俭用,倒还有一笔积蓄,此时拿出来给儿子做头钱,让他盘个铺子做点儿稳当生意正好。
可刘利却不愿意,他没那份经营的脑子,散卖点儿小玩意儿就当消磨时光了,若真要拿出真金白银来做生意,他胆子小怕担不起这个担子。
刘管事被他弄得气血翻涌,忍不住破口大骂,回过头沉思许久,第二天找上了盛屏,问他可愿意收自己的儿子做徒弟,随她学做饭。
盛屏很是乐意。
一来刘管事帮了她和蒋鹭不少忙,二来刘管事重感情,跟荣二叔也有故交,日后把他儿子培养出来,与他们也是有益的。
刘利得知要进流云楼后厨学手艺,没太大反应,沉默寡言的被伙计领去后厨,认了盛屏当师傅。
盛屏先试了他刀工,约等于无,又让他做了一道小炒,炒得焦黑,这是一点儿底子也没有。
盛屏也不与他啰嗦。
“再差的厨子,手上的刀工也是能拿得出手的,你先拿萝卜练练。”
盛屏让刘利把萝卜切成均匀的片、丝,然后再切成蓑衣状。
刘利性格内敛,做起事来还算认真,一连在后厨切了三天的萝卜,一句多余话也没有。
萝卜练了手,又给豆腐切细丝,而后各色蔬菜都在他手里过了一遍,不说练得多出挑,好歹是掌握了所有蔬菜的质地是软是硬,是适合切丝还是切块。
一个月后,盛屏把他领到灶前,“就从炒豆芽、炒鸡蛋开始学。”
刘利在后厨耳濡目染了一个月,时常听盛屏和王秋云交流做菜心得,总结起来无非四个字:火候、时间。
不同蔬菜炒制的时间不同,其火势大小也有差别。
他既进了后厨,心思也活络起来,此时拿起锅铲,倒油炒料放菜颠勺,看架势倒像个身经百炼的老厨子。
一碟清炒黄豆芽、一碟炒鸡蛋,半刻不到出锅了。
盛屏和王秋云品尝以后,都认为刘利是个可造之才。
于是刘利接着就学起了炒菜,在用盛屏给的食谱做了半个月的菜后,他开始了自己的创新,把各种食材混搭在一起,看似杂乱,通过细致的摆盘,从味道到卖相都上了一个层次。
不过短短两个月,他就从一个厨房小白,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厨子了,可见其在厨艺方面确有天份。
盛屏为他感到开心的同时,也为自己和王秋云松了一口气。
因为流云楼做素斋的事儿在岷县传遍了,现在不少人慕名而来,导致店里每日爆满,按照盛屏以为的,只要把食材消耗完,即便还没到打烊的时辰,也该歇下来了。
可是流云楼却不一样,再多的客人,也吃不完后厨的菜,再晚打烊,也有等候就餐的人,这就让盛屏和王秋云每日从开门到打烊都一刻不停的忙着,工作量非常大,如今多了一个人,也让她们能忙里偷闲,歇得片刻。
与她们俩人的疲惫不堪不同,刘利则一身干劲,不仅没有半点儿疲态,颠勺的幅度都不减一分。
盛屏和王秋云在后厨找了块清净的地儿,泡了一壶茉莉花茶,就着两块点心,边吃边喝。
王秋云对茉莉花茶很是喜欢,“林府真大方,还特意让人给你送来。”
盛屏也很感动,“他一家真是好人。”
两人歇够了,继续到灶前忙活。
拿起锅铲的那一瞬间,盛屏无比怀念预制菜,真的太省功夫了,比现在这样一锅一锅的硬炒好得太多了。
四月底的天气,春光明媚,外头更是春风暖暖,吹得绿叶色迎风招展,流云楼的各类炒青菜,层出不穷。
光绿叶菜还不够,姹紫嫣红的花也被盛屏拿来用,常见的槐花、紫藤,裹上一层薄薄的面粉,上锅一蒸,既有新鲜滋味儿又有时节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