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意外的是,面对谢权的厉声质问,元景陆却以一笑置之。
那笑声明明很轻,却像无孔不入般钻进了每个人的耳里,在安静的大殿上格外突出,其中隐隐藏着的淡淡不屑之意,更是让在场之人不禁皱了皱眉。
毕竟他那架势,仿佛他们才是这里的主人一般,让人看了怎能不恼。
谢权握了握身侧的拳头,目光紧紧盯着台上的那人不放,就在他正准备出言喝止住那人之时,还是国师出言打破了这一沉默。
只见国师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实则是义无反顾地挡在这些小辈的身前,做好了承担这一切的后果。
国师面色平静如水,他目光瞥向一旁歌舞的舞伎们,缓缓开口道。
“你们都退下吧。”
众舞伎们闻声纷纷停下动作,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们目光瞥了一眼台上的九五之尊,见她没有出声,便纷纷低头退了下去。
“是。”
在舞伎退场之后,王椅之上的帝王也终于缓缓开了口。
“国师前来,所为何事?”泽顺帝神情淡漠,似乎与平日里的她很不一样,就连眸光都暗淡了些许,不过她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匍匐她膝头的那父子二人身上,没给司澄他们施舍一点目光。
司澄看着母皇这副沉迷美色,不理政事的陌生模样,也是心急如焚,恨不得将哪两个迷惑圣心的家伙驱逐出去,因而还未等国师开口,她便率先单膝下跪,向泽顺帝谏言道。
“母皇……”
国师见她这般先出了头,眸子也是不禁一暗,因而在她还没继续说些什么之前,他便先打断了司澄的话。
“还请圣上以国事为重,移步大殿上朝。”
若是说,那二人盘踞天子脚下,蛊惑圣心,必定要有一个人来出头的话,那人一定是他,他不能让幼主受难,让国家危在旦夕,因而国师这才挺身而出,替众人抗下来自上方的压力。
见国师抢了她的话,司澄面上不禁露出一抹意外之色,但,她也知晓了对方的用心良苦,感动之余,司澄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附和他道。
“请母皇以国事为重。”
见她们二人开口,一旁的谢权和淮殷也一甩衣袍单膝跪地,低头请求道。
“请圣上以国事为重。”
尤其是淮殷,看着自己父亲宽厚决绝的背影,心下更是五味杂陈。
他回想起临行前父亲,特意与他嘱托过的遗言,神情是他从未有过的庄重。若是一去不归,也是他的宿命,他的选择,让他儿不必忧伤。
这辅佐幼主的任务,就要交给他了。
淮殷也自知此时是危急存亡之刻,因而当时的他眼眶微红,应下了父亲之托。
面对众人的劝谏,麻木不仁的帝王似乎有些动容,她眉头微微皱起,轻启朱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的模样,然而那王座下匍匐着的元景陆父子却察觉了她的异状。二人只是不动声色地轻轻换了个姿势,抬手间银铃作响,泽顺帝刚恢复了些神采的眸子转瞬间又暗淡了下去。
她没能挣脱二人铃声的束缚,话锋一转,面无表情的冷脸开口道。
“你们这是,管教起朕来了?”
“澄儿不敢。”听到母皇这么说,司澄的心也是顿时一沉,她低下头去,不敢抬头,额角的冷汗顺着她的脸颊滑落,顿时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母皇突然变得十分陌生,完全像变了个人。
但纵然变了个人,皇帝却还是万人之上的皇帝,她的一言,没人能够阻止。
紧接着,只见王座上端坐着的目视前方,一脸漠然地缓缓开口道。
“国师妄议国事,对朕不敬。撤去国师一职囚于摘星阁,无朕命令,不得外出。”说话时,顺泽帝脸上似乎出现了一抹挣扎的神色,不过很快又在银铃声的促使下掩了下去。
“母皇!”听到结果的司澄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望向台上的母皇却没能得到一个眼神回应。
相比司澄的难以接受,一旁的国师却显得很是镇定,他眸子半掩,目光平静,就那么定定地站在原地,任由围上来的侍卫们将他带走。
“……臣,遵旨。”经过一事,他确认了,星象的预示不假。
——玄朝,有难了。
“母皇,国师他也是心忧,并非冒犯之意……”见国师马上就要被带走,情急之下的司澄便想说些什么替他辩解几句,可没想到,她还没说完,接下来顺泽帝的话让她的心更是凉了半截。
顺泽帝目视前方,漠然开口道。“至于帝女,禁足三月,不得出府门一步。”
“母皇……”
情绪激动的她还想说些什么,刚想起身却被身后的谢权和淮殷二人制止住了。
二人一人一边拉住了她,谢权摁下她的手,淮殷则是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冲动。
司澄震惊的目光看向二人,似乎是有些难以置信二人的举动,尤其是淮殷。
那明明是他的父亲,他怎的如此无动于衷?
在她的惊诧下,二人拉着她低下头去,异口同声地道。“臣,谢主隆恩。”
司澄就这样被赶来的侍女带着回了宫,若不是他们二人极力阻止,恐怕就连司澄也要被牵连。国师被削职已然是定定局,若是司澄也遭遇了什么不测,恐怕他们就不止是元气大伤那么简单了。
这也是临行前国师千叮咛万嘱咐过淮殷的,他也成功不辱使命,护下了司澄。
回去后的司澄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平日里公正严明是非分明的母皇怎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撤了国师的职?
不行,她得去偷偷看看母皇,趁那父子两不在之时!
因而被禁足的司澄说干就干,虽然说是这么说,可她又一时没了法子,毕竟外边的侍女都守在这里,她就是插翅也难逃。
淮殷自然也料到了她的想法,因而他在被司澄禁足后联合谢权悄悄来到了司澄被关押的房后。
“司澄!”淮殷低声地在墙角呼唤着司澄的名字,闻声的司澄立马认出了他的声音。
她来到窗边,看到被戳破的窗纸上透出二人的脸,不禁喜出望外。
“淮殷!谢权!”不过很快她就像意识到什么一般,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朝着二人缓缓点了点头。
“你在里边呆着,我们从上边进去救你。”看见司澄,谢权一直冷着的眸子也顿时柔和了不少。
“好。”司澄重重地点了点头,连忙退回原位,等着二人掀开瓦盖救她。
外边的淮殷在一旁望风,谢权则是利落地将绳子的一端绑在借着宫墙和柱子,带着绳子来回轻轻一跃上了屋檐。
谢权蹲下身子,掀起两块砖瓦,顿时如水的月光从外边倾泻而下,正好落在司澄的脸上。
可司澄却无半分不悦,相反,她心下很是激动,此时的谢权就这么披星戴月而来,助她一臂之力。
在确保掀开的瓦片足够司澄通过后,谢权将绳子扔了下去。